“明年是要在清明之前将我们魏家老祖宗的坟迁入京城英雄陵的,所以最晚三月中旬就要走,哪怕赶不及的,后面再跟上也行,也不用这就抓瞎了。”
众人半颗心还没放到肚子里,魏子熙又道:“林六叔今儿骑马去码头那边看看,皆是收拾好了的,从官道绕过去,山上不好走,就是那头家属楼,葡萄酒作坊和纺织作坊还得建,最好小峰叔也一道去。”这话说得几人头皮更麻了。
快了,快了,太快了,小东家的节奏,这是要薅秃一大波人啊!
“缺人手的都找我,我这边来调。”云嬷嬷适时解围“那媳妇子我也挑些,咱招这么多人,也不是收东西,而是正儿八经的雇工,得管饭。”
“管,管两顿,早食面糊玉米饼,午食配上大锅菜,要有肉,做足了量。”
“行!”这回是凌嬷嬷应声,这活计归她管着。
“凌嬷嬷留意着合适的人,咱们这头纺织作坊和葡萄酒作坊都可以用女工,有合适的都可以招进来,拖家带口也没关系,只是都得登记上。”顿了顿,魏子熙接着道:“只是不管男工女工拖家带口的,都要先说清楚,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不管男女都要入学,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男孩报名服兵役这是硬标准,不愿意的,再合适都不要,这样才能保障以后庄子上不缺有见识的人用。”
“行,我知晓了。”凌嬷嬷点头。
白日里,各个县城的工匠得知了此处招工的消息,纷纷将消息带回家去,他们本就离得不近,只是这脚程,若是能组了家中或是村里的人赶上驴车或是牛车来回,倒也不是划不来,闻得此事,云桂嬷嬷表示,我们这有毡房,可以挤挤住下,只是一天除了二十文的工钱以外,只供两餐,这个不能破例。
眼看就要入冬的深秋时节,正是农闲时候,一个壮劳力能在年前多上五六百文的收入,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这年头,就力气最不值钱,有把子力气又肯干的,自然都惦记着来赚些贴补。
若是家里人口多些的,只管一家子兄弟几人一道上阵,带点粮食,年前一户头人家能进账三四两银子,那是多少了?
就算村里头条件好些,在这西州,家里有二三十亩永业田的殷实人家,一年到头也结余不到这么多现银呢。
于是乎,归元庄两三天内就进入了人山人海的状态。
魏子熙也被惊着了,只是左右一想又能理解了,西州的条件毕竟是太有限了,能在下雪之前攒上些银钱,家里也好过个肥年,特别是,供两顿饭,家里亦是能省下不少粮食过冬。
想明白,索性大手一挥,把野猪岭也一起开发。
野猪岭后头村里还有不少人,云桂嬷嬷就找了方里正商议,一道将人迁去村里落户。
这些人都是躲在山里头没出去的,得用的人早就跟着庄子的步伐走了,剩下的也不全是老弱病残,就是觉着主家一时半会儿用不到这块地,赖皮的守着这里的地,地开得多,人越来越少,自以为占了大便宜,等到主家要用的时候,杠上一杠也能得些便宜,再不济还能做个佃户啥的。
小心思挺多,却没想到主家动作快,手段硬,一律请出去,哪怕他们改口想要在庄子上做工也不留,不配合的就送官府,查了户籍直接送回原籍去,再怎么赖皮豪横,也得看看地方,看看自己的立场不是?
这头的大动静惊动了彭县令,带着衙役一道过来帮着维持秩序,期间,魏子熙也跟他聊了好些,关于西州的地质和物产,农牧工商的发展方向,引得彭县令也占了个毡房住在了这头,只留了师爷在衙门,有急事再使人来报。
归元庄整体海拔都比村庄高了半坡,主要还是考虑水流的问题,破坏了溪水暗流的体系,对下游的村庄影响就会很大,不论如何都不能做这种断人活路的事儿。
伐木和栽种同步进行着,前头伐木,后头清理碎石枯草,犁地机反复将地犁到基准线,后面黄老爹就带人将保育的树苗按照行间矩的标准栽下。
整个东坡绵延至河边码头,皆是果树的保育林,林间只洒下大把的草籽,鸡舍,兔舍,牛棚,猪羊圈和马棚都建在这头,因着人多,附近几个县的工匠们也都一起领着工钱来做事,所以进度几乎是肉眼可见。
北边的野猪岭也做了清理,将野猪岭的南坡清理出来跟三花岭的西坡拉平,用以种植核桃树和长寿果,北半坡只清了林子,没有做全破坏性修整。
东坡原本有大水塘和田地的山坳,围着水塘拔地而起一个大型水库,皆是由水泥砖石堆砌而成,魏子熙拿着图纸和公式跟彭县令解释道:“这个水潭是北边雪山上融下来的,水库建起以后,屯水量能够达到八百万方,上游的水路引流和下游的溪流闸门,如果下游各个村庄建设小水库和水渠,基本整个石桥镇北边这一片都能做到旱涝保收。”
彭县令双目有些发红,道:“这个,可不可以?”
“你拿去吧,只是颇为费钱倒是真的。”魏子熙努了努嘴。
彭县令失语,可不是么,这得花费多少劳动力,而且后面还要将山道与水库拉成平面用以养鱼和鸭鹅,这些南方才有的水产,在西州地界,还真是不多见的,虽然收益可观,可前期投入亦是巨大,若以一般村落的实力,自建基本是不可能的,可若是用徭役来做,财政上支出以后的这些收益又如何划分归属,倒又是一个问题。
彭县令在归元庄看着一日一景,搜罗了好些改建村落,提升产能的方法,对于农牧方面倒是可以在来年劝课农桑时实施下去,对于水利工厂这些,却又兀自为难。
魏子熙却也给不了更多的主意,归元庄的正屋大院也已经开始建了,这头是自家和归元庄各处管事居住之处,前院是议事大院,后院是联排的两层小楼,每栋六间屋子,是给各个大管事住着的,分管管事则住在家属楼那头。
魏子熙和嬷嬷们明年开春都要离开,便没有单独建,只在前院的正屋两侧堂屋住着就行。
十月初八,永固关那头农庄上只留了一部分人照顾菜棚,黄老爹的大儿子黄勇带着壮劳力们一道赶了两千匹马五千头羊过来了。
永固关那头实在太冷,马儿是年纪大了些的,配不上种,便被刀疤冯挑了一批过来,羊则是因着剪毛剪的晚了,眼看过不了冬的公羊,圈子里头都是保育的怀孕了的母羊,实在装不下,便送来这边一批,更多的,则是往永固关军营送去了。
有这条件,魏子熙也大方,让林六叔举荐的霍建开始拉了人手杀羊硝羊皮,到西元府这头十月十八这日初雪下来,便将短工们都结算了工钱,还让凌嬷嬷带着妇人们忙活了一整天,另外给一人发了二十个细白面馒头,一人两斤羊肉,招长工的事情放到了来年惊蛰以后再说。
单独拉出五十匹马儿,给彭县令带回去了,这些马儿都是良种的草原战马,一匹能卖到两百金,虽然年纪大了些,不好配种了,可日常用着也方便,平日里县衙哪里买得起这么多马,衙役们下乡办事都是腿儿着走为主,这下,不仅彭县令开心,衙役们也都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些衙役们也没少帮忙,毕竟来干活的人,人品参差不齐的,遇上些冲突,都是衙役们出面,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这些衙役一瞪眼的功夫,确实比黄老爹他们磨嘴皮子好用许多。
因此,这回庄子里也给大家都备了年货,一人二十斤白面,二十斤苞米面,十斤羊肉,五斤红枣,五斤红糖,五斤杏子干,五斤菌子干和一块羊皮。
各村村长和方里正也按照这个规格给备了送去。
这规格,哪怕家里啥也不添置,也算是个肥年了,自是各家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