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着紧着在县里置办宅子,林管家采买,日落之前,一家人才踏实的安置下来,张氏便道:“相公,明日,你和南熙带着这些配方和图纸入营,我自己想办法潜入西州打探情况,林管家在此等候我大哥。”
“不行,那太危险。”魏原不同意。
“相公,咱们家可就我的功夫最好,而且,我只是前去打探,以我的轻身功夫,就算被发现,想逃还能逃不掉吗?”魏原原本就是二房庶子,在迎娶张氏之前,也就是修习一些拳脚功夫,若说内力,即便后来也有修习,到底是不急张氏,更何况,今日里张氏的内功修习进展迅猛,已堪堪触摸到第九层的瓶颈,即便遇到武学宗师,但凡不是专门修习轻身功夫的,也奈何不得她,魏原虽然明白,却仍是不放心张氏孤身犯险,只抿唇不语,满脸写着不赞同。
张氏见他如此,便又软了声音道:“那这样如何?我明日以江湖人的身份,带着这些图纸配方前去拜会二公主,细细再打探一番,若有可为便为之,不可为我就回来。”
魏原见她执意要参与战事,知就算自己不允,可进了军营也管不了她如何行动,便只得深深叹气道:“嫣儿,莫要逞能,安全最重要,子熙还在等我们团聚。”
“我知晓的,相公。”张氏笑晏晏应下。
夜里,夫妻二人好好掀了一阵被子风后,各自清洗,待到魏原睡着,张氏起身闪入黛莲空间,将今日从方同处得知的现状和自己的打算告知魏子熙,魏子熙想了想,提笔在那些配方上纷纷写下璇玑阁的落款,既然张氏要以江湖人的身份出现,那就索性将这些东西与自家割裂开,都挂上江湖的名义,这样,哪怕想要追究出处,也不容易了,母女两商议一阵后,今日张氏没有多留,便离开了。
而空间中的魏子熙,除了收拾田地庄稼以外,便是在自己的冷冻实验室里研究,张氏所得的那个吊坠,可以单项限时进出黛莲空间,那么,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割裂这个时空派上用场,此时,自己想要研究的是存储和双向定位,一方面是临江庄子已经堆满了,可就战争而言,肯定不够,舅舅从江南过来还要时日,自己需要割裂出空间用以存储粮食,如果能够成功,便将此物交给张氏携带,能省去很多运输中的时间和人力成本,另一方面,西北的情况,自己只能通过娘亲每日子时进来告知,若要说因地制宜的采取措施,自己在这教坊司,能做的事,与那何不食肉糜的典故倒是如出一辙,实在难以精准,所以,整夜整夜便利用时差在此处不断实验。
六月十六,昭仁殿上书房。
“国师,可是她来了?”
“应该是她,如此账本策论,除她以外,绝无第二人。”
“终于来了!陈福!”低声感慨后顺德帝扬声喊人。
殿门打开,一名五十多岁的太监进来:“奴才在。”
“去教坊司,宣一个叫魏子熙的姑娘入宫觐见。”
“喏。”陈福领命退下。
殿内,顺德帝、礼亲王和大护国寺松纯大师分主次落座,没有人知道,他们等她,等了多久。
皇宫离教坊司并不近,魏子熙一脸懵的被传唤入宫时,已经是下午未时末,自家爹爹是庶出,所以入宫,魏子熙真的是第一次,毫无经验的她,也只能一路低眉敛目盯着传旨太监的脚跟和无数的青石板前行。
等到了昭仁殿,上了台阶,跨过小腿高的门槛,走入殿中跪下:“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威严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谢皇上。”魏子熙脑海里跟皇宫有关的事,也只有前世看过的清宫剧,深受清宫剧荼毒的脑袋瓜,却不知此刻已经逗得殿中三人暗笑。
天陵国可不流行这套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子熙一无所知,只听上首又有声音传来:“这丫头怎的如此拘谨,上前一些,抬起头来。”
这还拘谨?嗯,那我就放心了。魏子熙心中腹诽,依言上前几步,余光瞄到大概离下首所坐之人还有三步远的时候,才站定抬头,入眼能够看到的摆设,倒是朴素的很,一个没忍住,眼神就飘忽了一下,上首的皇帝,中年大叔,嗯,发福的有些厉害了,红光满面,嘴角微微上扬,眼睛不知道是被那团子脸挤的还是啥,看着反正不大,只是眼神倒符合一个仁君的样子,余光扫到右侧,也是个胖子,跟皇帝有六七分像,看年纪,估计是礼亲王,再扫到左侧的松纯大师时,交握在袖中的手,却忍不住颤了一颤,收敛心神,眼神又略略下垂。
“听说这表格记账法和教坊司盈利方案都是你提出的?”
“回皇上,是教坊司管事们商议得出,奴才不敢居功。”没错,教坊司在皇家面前不是民,而是奴,而魏子熙此刻心中震惊的,却是效率,昨儿这些才给秦侍郎拿走,今儿自己就被宣召了,也未免太快了些。
“嗯,我看甚好,只是还有这英雄陵园一篇,你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提议的呢?”
“皇上容禀,英雄陵园与英雄榜这一提案之立心,既有私心,亦有公心,私心则是奴才思及先祖功勋因子孙不肖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心中不免痛心且唏嘘,奴才就斗胆想着,若于国有功之将帅得以入英雄陵,于国有功之大儒得以入文候陵,那么,他们只一生为国,便将得到全国百姓之供奉,生前身后之名得以永久流传而不被践踏;公心则是奴才由己度人的妄想,若是有大功之人能得全国百姓供奉,并将生平大功以著碑记录,更能成为世间百姓之楷模,还有......”魏子熙咽了咽口水,有些懊恼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还有,一时间有些踌躇。
“还有什么?但说无妨。”顺德帝道。
魏子熙闭了闭眼,跪下道:“恕臣斗胆,还有就是,历史上,世家更迭常常引起朝堂不稳,而根源便是以宗族为天,而国次之,若以陵寝封国士,一方面保住国士身后名,另一方面,国士之于国,而不再之于家,若皇上能封国士而迁陵,短期来看,是对于国有功之人的恩赐,哪怕是世家大族可能也恨不得能为先祖争此哀荣,而长期来看,一方面可以让清流世家更严于之家,另一方面会更快瓦解大族的余荫之力。奴才妄言,请陛下恕罪。”
魏子熙趴伏而下,眼睛闭紧心中不断暗骂自己这张破嘴,殿中气氛进入了诡异的寂静,魏子熙更是趴着一动不敢动,许久之后才听道顺德帝发话:“确实妄言,算了,朕念你年纪尚小,便不治你的罪了,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胆大,起来吧。”
“谢皇上。”魏子熙起身低眉敛目。
“那英雄榜又是什么作用?”
“皇上容禀,奴才的娘亲出身商贾,经营船运,身上有些拳脚功夫,奴才虽然没有学到半分,却知,天下奇人繁多,若此英雄榜不论出身,只论功行赏,或可一解西北战局燃眉之急。”
“却有巧思,来人。”
门外陈福进来:“奴才在。”
“你带她去老祖宗那磕个头,毕竟是女眷,让老祖宗替朕赏她。”
“喏。”
“奴才告退。”
“去吧。”
魏子熙跟着陈福出了殿,吐出一口气,又跟着陈福开始磨脚丫子。
按理说平日里带人去内宫的活计不用陈福自己跑,只是皇上既然交代了,陈福便也只能自己带着跑一趟,何况,竟然带这面生的小丫头去见太皇太后?陈福一时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哪里得了皇上的青眼,只知这人是从教坊司出来的,这一身晋衣,布料倒是教坊司的规制,可这款式却是四不像,当下也不多言,直接带着往福寿宫去。
此刻昭仁殿中,皇帝笑着对松纯道:“国师之言,果然不假,这丫头也太吓人了些。”
“看来她在异世,经历良多。”
“是啊,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尖锐又一针要命的法子。”礼亲王也笑着道:“还真是攻人攻心,杀人不见血,反倒要叫人感激涕零,皇兄打算如何安置这丫头?”
“我想给她与皇孙赐婚,国师认为如何?”
“贫僧认为不妥,皇孙的婚事,多少世家贵族盯着,赐婚反而会将她推入风口浪尖,更何况,皇长孙的脾气,知道此事,肯定又要鸡飞狗跳。”
此话一出,皇上和礼亲王皆是头疼,只听松纯又道:“不若将她是神女之事透露给皇孙,她是我天陵国等了六百年的人,您暗中传旨让皇孙保护于她,至于以后,自有缘法。”
“我们连太子殿下都没说,告诉明睿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