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楼梯往下走,地下一层是自己之前的窖藏室和影音室,此刻,却变成了库房,在公府收集的东西都散乱的堆放在此处,魏子熙随手开了灯,入眼就是一片混乱,张氏看着这一堆堆的杂乱,内心却已经开始咆哮。
急急忙忙从边缘开始收拾,布匹整理好后一点一点码放,随手抽出一张纸,不是银票就是契书,,随便抽出一个匣子,不是头面就是还没镶嵌的宝石,这是要疯啊!
张氏忙不迭的收拾,某人收的时候去了各家私库里头挑,公库没敢碰,可这公府里头的主子们,谁都有私库,这不,挑着捡着就往里头扔,实在也没想到就扔进来这么多,魏子熙摸摸鼻子一起帮忙。
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说话,等到全部收拾完,绸缎就有四百多匹,清点下来的银票银两竟然高达一百多万两,黄金也有四千多两,还没算上首饰,房契和地契更是没办法估算。
张氏累瘫在原本影音室的沙发上,踌躇道:“这只是一小部分?”
“嗯,真的只是私库里的一小部分,娘,我有数的。”
“公府,怕是完了!”这话说的魏子熙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是啊,这里只是一小部分,那等抄家结束了,又有多少?这么泼天的富贵,又是从何而来。
艰涩的咽了咽口水,魏子熙叹道:“娘。”
“此事与我们这房无关,当今圣上向来仁慈,想来......”张氏不确定的道。
天陵国祚已经绵延六百年,皇室自古以来都不算子嗣旺盛,当今圣上顺德帝十五岁登基,至今三十二年,实行仁政,轻徭薄赋,百姓安居乐业,坊间一派歌舞升平,当今圣上只有一个弟弟礼亲王,掌管礼部皇室宗庙,虽只是礼部侍郎的官职,却又有着皇家宗室亲王的头衔,统管宗人府,宗祠,皇家祭祀,皇室宗亲,皇家典礼和协同大护国寺占卜吉凶之务,顺德帝的三个儿子,太子时年三十,已经建立东宫属臣班底辅政十五载,属臣虽目前在朝中都还官职不高,却也是皇权交替的中坚力量,二皇子平王爷现年二十五,于工部任屯田监侍郎,实行囤田令,三皇子顺王爷现年十九,于刑部学习,还未授有官职,只学习梳理编撰律法,旁听大理寺办案和案件卷宗审核,除此以外,顺德帝还育有公主四人,大长安宁公主的驸马正是大理寺卿唐明远,二公主安乐公主则随驸马徐国公府徐良一同在陵东海岸线戍边,三公主安心公主的驸马是当今崇文阁大学士之孙龚春祥,十七岁考上状元,迎娶安心公主,今为太子属臣第一文士,四公主安华公主现年十七,自幼习武,因是顺德帝幺女,在皇孙出生之前,便是万千宠爱,养了一身的彪悍性子,日常总是一身火红骑装四处乱窜,至今尚未婚配,至于皇长孙萧明睿,比之安华公主,更是整个皇室的宝贝疙瘩,现年十四,被仅比自己大三岁的安华公主带得无法无天,七岁时将顺德帝养的八哥给拔毛烤着吃了肉,顺德帝一怒之下,将他送到大护国寺拜方丈松纯大师为师,想着即能学习古武,又能约束些性子,至今已有五年,然而,如果折腾劲和武艺能够成正比的话,那显而易见,师傅是个好师傅。
只看皇家表面一派齐头并进的和乐景象,便绝天陵能绵延六百年也并非没有道理,当今以仁德治天下,亦是以仁德治家。
“娘,船到桥头自然直,之前我们不知大房究竟犯了什么事,此时看来,仅这贪墨一项便讨不了好,幸好咱们院子里的东西都收了八成,要不然,怕是百口莫辩。”
“是啊,万幸万幸。”张氏心有余悸道。
两人歇了一会儿,魏子熙没有再带张氏逛宅子,而是去了二楼洗漱,清清爽爽洗完澡,吃了些东西就出了院子。
地下二层是自己的冷冻研究室,很多不稳定的新型材料都在这里做研究,绝对的低温可以让分子和量子的变得迟缓,更有利于研究观察,只是,这些不适合张氏看到或触碰。
两人在院外只粗粗转了一圈,田野是用来种植粮食菜蔬的,若是紧赶着种,一天也能出上三季粮食,只是现在变得更大了些,沿着溪流往后面去,有一间硕大的材料库房,这是魏子熙的结构室,很多模型都是在此处制作和存放,自然很多原材料和加工器械亦是堆放在此处,再往后便是新出现的山林,山林茂密,阳光成束打进林间,草地上,间或着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菌菇野蛮生长,枝头各种果子垂挂,有些连魏子熙也叫不出名字来,两人一路行来,常有那抱着果子啃食的小家伙被惊扰着簌簌离去,一时半会儿走不到林子的尽头,魏子熙便招手从厨房取来一个菜篮子,和张氏一起摘了些果子就往宅子走。
张氏洗,魏子熙切,切好一个果盘以后,便行至泳池边上坐下,果子只吃了几块,却见张氏神色一变,兀自打坐起来,魏子熙看着果子,眼中泛起兴奋的光芒,怪不得觉得暖融融的,没有细心体会也罢,此时细心体会之下,竟从丹田之中升腾出一股热浪席卷四肢百骸。
魏子熙便也打坐起来,只一小会儿,热气散尽,却见张氏仍在打坐,犹自羡慕。
待到张氏醒来,只见她纵身跃入泳池,泳池并不深,魏子熙也并不担心,知娘亲这是在测试内息的进境,足足两刻钟后,张氏才又弹射而出,足间轻点,便在这黛莲空间中连续腾挪,内力蒸干潮湿的衣衫,回道魏子熙身边时,一派容光焕发。
“恭喜娘亲。”魏子熙笑道。
“哈哈,自从生了你,十二年了,内力一直卡在六层瓶颈之间,我以为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没想到,哈哈哈哈。”张氏笑道。
这种笑容才是魏子熙记忆力最明媚的张氏,至少,带着自己从侧门溜出公府玩乐时的张氏,便是这般自信张扬。
“邦邦邦,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远的声音传来,母女两回到牢房时,已是三更天,张氏褪下自信张扬的笑容,换上了温婉,小声道:“睡吧。”“嗯!”
第二日一早,牢门入口处传来敲打的声响,俞大妹带人过来分发吃食,一辆木质的车拉着三个大桶,一大桶黑面馍馍,一大桶清水,还有一个桶里装着粗糙的陶碗,好些都嚯了口子。
昨日到了夜晚才好不容易停歇的叫骂声又清清楚楚的扬了起来。
“学不乖的人总是喜欢把力气花在没用的事情上。”魏子熙小声吐槽,张氏没接口,只是微笑。
等轮到这边牢房,张氏和魏子熙接过窝窝头,将打的水喝下后,又向俞大妹再要一碗,俞大妹笑笑,从装窝窝的桶底下拿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进来,便转身离去了。
魏子熙将纸包打开,是六只白面包子,肉馅的,笑眯眯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张氏点了点她的脑袋道:“估计是知道我们罪不至死,不至于往死里得罪,要是咱们没了出头日,她就算拿了我们的银钱也不会行方便的。”
魏子熙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管何时何地,捧高踩低的人都不缺。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仿佛大家已经都没了力气再喊冤吵闹了,魏子熙带着张氏白日里在牢房呆着,夜深人静就去黛莲空间修炼,张氏突破了桎梏以后,每日都有进境,像拎小鸡一样拎着魏子熙在空间中转了一整圈,空间的边界是灰色雾霭,伸手触摸,却是犹如泥沼一般难以探出方寸。
倒是魏子熙自己,内功还停留在第三层,爬树爬的挺快,但要说像张氏那边足尖轻点便衣袂飘飞,那也只能想想,内力一动不动。
不过几日。便没了耐心,直接窝进了实验室。
逮到张氏休息的时候,就在饭桌上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毕竟魏子熙在这个世界一直都在京城,记忆力除了京城的街道小吃和一些坊间传闻以外,认知真的不多。
很多东西不确定,所以才要跟张氏探讨,建筑精算不是当下这个维度能完全派上用场的,毕竟自家现在还在牢房坐着,不知前路,只得慢慢整理常见的物理材料和配方,以备后用。
第九日,俞大妹带来了长房那边的消息,长房一支,男子十五岁以上全部秋后问斩,十五岁以下贬为奴籍发配川州,三代不许脱籍,不许进京,女子十五岁以上充入辛者库,十五岁以下充入教坊司。
这样的判决像是悬在二房三房头上的一把剑,咒骂长房和为自己喊冤的声音又是一片此起彼伏,连张氏都焦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