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若有兴趣,儿子愿意奉陪。”
谢恒点点头,父子二人坐下开始对弈,谢涛执黑子。一番你来我往,貌似旗鼓相当。局势正胶着,谢恒突然说:“你真的是我儿子吗?”
此言一出,谢涛吓得一抖,手里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他连忙捡起,笑着说:“我当然是您的儿子,父亲何出此言?”
谢恒也笑了笑,“以前我也经常这么问你,你的回答都是,谁稀罕做你的儿子。”
原来这就是父子间的日常对话,谢涛松了一口气回到:“那是因为儿子以前不懂事。”
谢恒没有再说话,两人继续下棋。又约莫下了半个时辰,眼看着谢涛就要赢了。
谢恒却丢下手里的棋子说:“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早点儿歇着,我们改日再下。明天让四九陪着你在府里走走,熟悉一下环境,我抽空再跟你讲讲去见皇上需要注意的事。”
“是,父亲。那儿子回去休息了。”谢涛行了礼,便出了父母的院子。
四九挑了灯笼在前面照着路,主仆二人穿过花园的小径往乘风院走。四九见他脚步轻快,便笑着问:“爷可是在驸马爷那里得了彩头?”
“倒也没有什么彩头,就是跟父亲下了一盘棋,我差一点儿就赢了他。”
“爷什么时候学的下棋?四九怎么不知道?”
听了四九的话,谢涛心里咯噔一下,我靠,什么意思?难道原主是不会下棋的?那老爹这是在试探我?
想到这儿,他立刻出了一身汗。在路上也不方便说话,他一把抓住四九的手腕,快步回了院子,直奔自己的屋子去了。
进了屋,一关上门,谢涛就急急地问:“我以前不会下棋吗?”
四九摇摇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您也没问啊?”
谢涛也知道是自己大意了,怪不得四九。既然今天父亲没有揭穿他,便还有解释的余地,大不了就说在马蹄岭上学的呗,反正父亲也不能去求证。但是以后还是尽量少露出破绽。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吩咐四九:“你今晚就睡在我房里,把你知道的仔仔细细给我讲一讲,我要听真话。”
四九答应着便开始讲了,“其实那些世家子弟除了背后叫您谢大恶人,还叫您谢大草包。”
“草包?我不是战功赫赫的勇毅候吗?怎么会是草包呢?”
“您带兵打仗是第一名,但是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诗词歌赋也一样都不行。”
“你的意思是…我是个文盲?”
“那倒也不是,只是那些人背后这么说你,可我觉得侯爷的诗是最好的。今年端阳节您游湖时候作的诗,连皇上听了都笑了,夸你眼光独到,诗文清奇。”
“我做了什么诗?”
“那天渭泾河上赛龙舟,那些公子们有作咏龙舟的,有作咏荷花的,您做了一首咏王八,小的记得清清楚楚。”
“咏王八?念给我听听。”
“池中红红一片花,岸边一只大王八,要是被它咬一口,肯定疼得直喊妈!”四九摇头晃脑,把个顺口溜念得合辙押韵。
谢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好诗!果然是好诗!”
“我也觉得这诗特别好。别的公子们做的诗都不是人话,小的都听不懂,但侯爷的诗,小的全听懂了。而且当时岸边真的就有一只大王八!”
谢涛现在算是明白原主是个什么画风了,他决定就按照这个调性演下去,只可惜自己一肚子唐诗宋词没有用武之地了。
住在厢房的雪娘听到谢涛房里传出笑声,有些坐不住了,推门出来想看看正房是哪个在伺候。刚走出屋子,便看见一同侍奉谢涛的另外两个婢女金娘和银娘也站在廊下听着正房的动静。
“你们两个怎么都没在侯爷房里?那侯爷房里是谁伺候?莫不是咱们院子又进了新人?”
金娘一笑说:“长公主有命,不让往爷身边凑,我们可没那个胆子。这会儿在爷房里的是四九。”
“四九?怎么会是四九?”
“爷的心思谁知道呢?兴许…唉…”银娘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便拉着金娘回了屋。
雪娘站在廊檐下听着正房传出时高时低的笑声,心里暗暗琢磨:以前侯爷每次出征回来都恨不得把咱们几个一同叫进房里可劲儿的折腾,这一次怎么单叫了四九。莫非…
她想到下午谢涛对她的态度,又想起银娘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也听说秦都城里有些公子是不爱女人爱小倌儿的…
想到这儿她心慌的要命,这要是有了新的女人,她倒可以争一争,可是如果侯爷是转了性子,那可怎么办?
正琢磨着,突然看见正房的灯灭了,可四九并没有出来。雪娘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完了,爷这次恐怕是真的转了性子了!
雪娘这一夜算是睡不好了!同样睡不好的还有正院的两位主子。
“怎么了?刚才你走了好几回神?”刚刚跟丈夫聊完家常,还带着一身薄汗的赵青鸾轻声埋怨着。
谢恒抚了抚妻子的头发,叹了口气说:“今晚和儿子下棋,险些输给了他。”
“输了就输了呗,还至于唉声叹气的?”
“你说…谢涛什么时候学会的下棋?”
赵青鸾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对这些琴棋书画舞文弄墨从来都没兴趣,要不是为了看兵书,估计他连认字都懒得学。
“你还是觉得他不像咱们的儿子?可是我下午已经试过他了,他身上的功夫应该装不出来。”
“如果他真的是咱们的儿子,要么就是他这段时间遇上高人了,要么就是他一直深藏不露。”
儿子回家还不到一天,表现出种种反常的迹象让这能文能武的两口子猜了大半宿也没得出个结论,只能再观察观察了。
对谢涛心存怀疑的人不止谢恒,还有定国公府里的一对父子。
翌日,熊家父子下了朝回到家,坐在堂屋里嘀咕,“今天谢涛没有上朝,听说一回秦都就病了,被人从船上抬下来的,而且公主府闭门谢客,看样子病得不轻。”
熊斌没有接父亲的话,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说:“父亲,这些天我在牢里也反复琢磨了,觉得这整件事儿都透着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