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南宫烨的话非常简洁。
锦玉公子唇角微微上扬,他抬眼看着南宫烨。
那眼波仿佛是落在梅花上的细雪,轻轻的一下呼吸都会让它粉碎,只能够秉住气凝望那么一下,脆弱到极致却也优美到极致,微翘的红唇仿佛在嘲弄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南宫烨被他看的很不舒服,只得别开眼睛,冷沉的开了口,“锦玉公子,你能够不能够交出解药来?那些因你而沉睡不醒的人,都跟你无冤无仇的。何苦要害他们,甚至他们的家人呢?”
锦玉公子定定看着他,他的眼睛,从来都是如此清澈,那里面,从头到尾透出的,却是冷冷的光芒。
就如同深藏在地底的水晶,就算是重见天日,依旧向四周发散着冰冷的。
“南宫烨,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你要知道,江湖从来都不在乎冤仇。而且,你既然知道这是我做的,我又怎么能够教出解药?”
锦玉公子抬起了头仰面对着南宫烨,优美的唇角勾勒出了若有若无的弧线,清淡地笑着开口,“南宫烨,你,要我怎么说你呢,你还是天真的可爱呢。”
他一脸笑意地望着他,自信从容沉稳集于一身,就算在微笑时,也能够让人感觉到他那内敛的气势。
南宫烨闻言立刻沉了沉眸,心底有郁气在萦绕。
不过幸好亦只有他自己能够感觉到,他微微敛了敛脸色,声音微冷,“锦玉公子。你当真不交出解药吗?”
锦玉公子望着南宫烨,眉眼修长疏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好似是在思考什么,很久才慢慢的开了口,“可以交出。不过,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南宫烨能够看得出锦玉公子不是诚心的,然还是忍不住问了。
锦玉公子笑了笑,垂下了长眼睫,可即使垂眸,也抵挡不住此刻他那眼波中的波澜。
只是那么一刹那的犹豫,他又重新抬起了头,继续说道,“我要一个人。”
锦玉公子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指向南宫烨,一字一顿吐字非常清楚的开了口,“如果,我,要,你呢!”
“锦玉,请你不要玩笑!”南宫烨早有会失望的准备,被锦玉公子这么捉弄还是有一种恼怒感。
“我没有开玩笑!”锦玉公子正色,眼眸射出灼人火光,勾着笑意的唇无声扬起,“南宫烨,很简单,我只要你明天不能够成亲!”
南宫烨微微一愣,他曾多少次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那里曾经蕴涵着恼怒,狡猾,依赖,忧郁,悲伤,自信。
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那双眼睛现在却透着一种他无法读解的感情。
他胸中的怒意悄悄淡褪在这双眼睛里,心恍若被人狠掐了一下,疼得快要跳了出来。
酸涩交加又微微地泛着丝丝奇妙的滋味。
“为什么?我不明白,锦玉,这么做对你会有什么好处?” 南宫烨已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迫使自己去接受了这件婚事情,倘若明天的婚事真的是因为自己而出了什么岔子,对纳兰家和暗阁以及叶倾璃都将会非常的不利。
高高的夜空,没有候鸟,风稀云薄的苍穹,放佛这么轻轻一碰,便会破裂。
“因为,我……”锦玉公子移开视线,他似乎有点儿不敢看南宫烨,眼眸闪烁着冷漠的光泽,“南宫烨,你我虽为兄弟,可从小过的日子,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凭什么你就可以高高在上,拥有一切,而我就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卑微的哭泣呢?所以,我要你,我要你身败名裂,我要你比我锦玉还要不堪!”
他话音未落,忽然便如同一只灵巧的鸟儿一样飞回到了树上,如烟轻柔和煦的轻风滑过他的发间,风中飘来了淡淡清香。
他微微垂眸,望着地上的南宫烨,唇角边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也变得有点儿僵硬,不再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喃喃地说:“南宫烨,我只说一次,你最好不要娶纳兰染儿。否则,你会后悔的。”
锦玉公子心口忽然疼得厉害,气血奔腾。
一阵阵的腥甜,压制不住地翻滚,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喉间有腥甜的味道涌上来。
他急忙用手捂住了嘴,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溅到了手心里。
他紧紧咬着牙关,然血液还是遏制不住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
然因为有重重树影遮挡着,南宫烨不可能一下子看到。
锦玉公子对隐在暗处的黑衣女子沉声命令开了口,“我们走!”
黑衣女子见锦玉公子吐血,顿时心慌不已,连忙道:“公子,我带你走。”
她拉起锦玉公子飞出了树林。
点点星光逐渐暗淡了下去,天空中远远地浮着几缕烟气,凝顿成云。
夜雾飘浮移动,夜色平添了一抹清冷,锦玉公子只感觉越来越冷,体温在一点点地流失,风吹在脸上更是凉嗖嗖的。
身体愈发沉沉的酸软,甚至连脑袋也变得昏沉起来。
终于体力支撑不住,他摇摇欲坠地扶住了树,却无力支持,缓缓朝一旁倒去。
他单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胸口,努力压抑着胸口那翻腾的灼烫之气,那气息却翻腾得愈发的厉害。
奔腾的鲜血仿佛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一般,不断从口中溢出。
“啊。”黑衣女子吓一跳惊,忙冲了上去,扶住了那软弱无力的身躯,“公子,你怎么样了?没有事情吧?”
如墨的夜慢慢吞噬掉整个天空,几缕银白掠过幽深的黑幕,洒在树林,凝成了霜,映得人心里居然有种莫名苍凉感。
他努力地擦拭着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怎知越急切越是擦不干净。
他努力撑起愈发沉重的眼睑,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黑曜的眸子莹莹发亮,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我触犯了她的禁忌。呵,瞒不住了。她已经察觉到了,马上要出来了。你不要管我,你先走!如果我明天不能够出现,你们便依旧按计划行事!”
“是,公子。你多保重。”黑影狠下心迅速跑开了,眨眼便消失在黑夜中。
白色的身影映着银色的月光,皎洁而凄绝,一大口血终于喷出,打湿了垂落的发丝。
寒意也从足底一丝一丝渗上来,他整个人如同被置于深井。
石壁上爬满了青苔,黑水漫到他的胸口,颈部,窒息的张口,水沿着口腔滑落体内,比冰刀更锐利的疼痛。
他轻轻仰首,眸光划出一道浓烈却不强烈的弧线,如春夜残梅,刹那芳华,转瞬即逝。
“你真要这样做吗?”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心中如重重的受了一击,沉沉密密的痛,像是冰封已久的湖面在烈日下裂开了无数条细碎的冰纹。
那样无止尽的裂开去,斑驳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