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够了,我母亲那边在找你,你先过去。”
说完,他推着夏侯雪走了。
夏侯雪心里都要吐血了!
走什么啊!!!
她挨了两巴掌,他不给她报仇,就这么把她推走了?
可凌世宸不帮她报仇,她就不能再发作,忍着不满被他推回病房,然后趴在病床上哭。
“今天我母亲不舒服,她生气是情有可原的。”
夏侯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情有可原的?”
她打人还对了?
“你明知道母亲不想见你,不该去那里。”凌世宸冷幽幽说出这句话。
夏侯雪心头一紧,又堵又憋屈!
之后的几天,凌世宸都在医院里陪着凌夫人,赵娣儿也请了假,每天过去陪君姑说说话。
但君姑累的时候比以前多了,一天醒着的时候只有一会会。
傍晚,君姑忽然说,想出去逛逛,喝杯香茶。
凌世宸去公司开会了,只有赵娣儿在病房里,她想了想,去征求华之远的意见。
华之远沉吟片刻,“你带姑妈去楼下的香茶厅转转吧。”
他同意了。
赵娣儿便把君姑抱到轮椅上,披上两条围巾,腿上盖着薄毯,还戴上了帽子。
“把我的狐裘披风拿过来。”凌夫人是最爱漂亮的,她一生都很时尚。
赵娣儿眨掉眼里的眼泪,帮她把披风拿来。
她戴上,笑了笑。
那天的夕阳特别的美丽。
赵娣儿推君姑下楼,外头红霞染满了整个天空。
凌夫人坐在香茶厅里,面带微笑地看着。
赵娣儿给她点了一杯热香茶,“妈,只能喝一点点噢,不要贪杯。”
“好。”凌夫人有气无力地应着,捧起那杯热香茶,十分怀念地品尝了一口,就像在品尝这个世界最后的美味……
“妈,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很久了。”赵娣儿看着君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跟她说这件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我已经怀孕了。”
凌夫人闻言,黯淡的眼珠一亮,“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五十天了,是凌世宸的。”
“真好。”凌夫人笑着,像是对一切都释然了。
夕阳落下的时候,凌夫人靠在轮椅上,几不可闻地说着,“我们回去吧。”
“好。”
赵娣儿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她起身去推轮椅,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凌夫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走了。
走得很安详。
要说那天是什么感受,赵娣儿其实记不清了,特别像做梦,她回到医院,华之远已经联系了所有凌家的人。
所有人靠在床头,直到心跳仪变成“滴——”地一声……
之后的几天就是办理后事。
凌世宸亲自处理凌夫人的葬礼,接待一批又一批的亲戚和世交。
殡仪馆里,摆满了生意伙伴送来的花圈。
赵娣儿穿着黑色的衣裙,站在殡仪馆旁边,木着脸给来前来鞠躬的客人递随礼。
葬礼上的事情琐碎而繁杂。
可凌世宸全部亲自负责,忙得神魂俱疲。
夜晚,赵娣儿就主动过去给他按脑门,他近来一直失眠,脑神经绷着,睡不着。
凌世宸没有拒绝,一动不动躺在她腿上,任她按着脑门……
下葬那天,天空很暗。
凌世宸抱着凌夫人的照片,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面无表情。
赵娣儿跟在他身边,默不作声。
下葬的时候,凌家人一个个上前,将手里的黑玫瑰丢在棺材里。
凌世宸走上去,这时候他仿佛是一个空壳,站在凌夫人的棺材前,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葬礼结束后,赵娣儿跟凌世宸回了别院。
“肚子饿了吗?”凌世宸问她。
赵娣儿点头,“有点。”
其实她不饿,可凌世宸这么问,她就以为是他饿,想陪他一起吃饭才这么说。
凌世宸把丽娘叫来,让丽娘做晚饭,还吩咐她做赵娣儿爱喝的椰子鸡汤。
然后又问她:“困吗?”
赵娣儿摇摇头。
“渴吗?”凌世宸接着问。
这时候赵娣儿就看出问题了,他眼里都是红血丝,疲惫到极点,又麻木到了极点。
“不渴。”赵娣儿回答。
凌世宸便点点头,“那你休息一下。”
说完,他抬脚上了书房。
这一呆就是四个小时。
赵娣儿心里担心,可又不敢打扰,凌世宸这样的人,是不习惯让别人看见他的悲伤的。
深夜,外头下起了大雨。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雨水哗啦啦的声音。
赵娣儿毫无睡意,她很不安,可是,她不敢去打扰凌世宸。
忽然,门被人推开了。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就站在她床头。
赵娣儿知道是谁,但是她没说话,不想因为自己的害怕而打扰到他,她长久地沉默着。
片刻后,凌世宸上床了,从身后抱住她,让她的背靠在他温暖的怀里。
赵娣儿顿住了,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睡吧。”她想扭过头去,凌世宸却已轻声呢喃,摸了摸她的脑袋。
赵娣儿顿时觉得心安。
他明明那么难过,还过来哄她,就因为,他知道她害怕雷雨夜。
可是他这么难过,她却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
想了想,她在他怀里转过头,看向他,黑暗中,凌世宸的眼眸微微闪了一下,依稀有泪光。
“凌世宸,你想哭就哭吧。”
赵娣儿搂紧他的腰,把自己的肩头凑过去,“我的肩膀借给你。”
“不用了。”他笑了笑,“我不想哭。”
“那……你想不想吃面?”他晚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他摇摇头。
她没有办法了,只好紧紧抱着他,“你也很累了,我们一起睡吧。”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闭起眼睛。
凌世宸以为他会睡不着,可听着外面的雨声,还有怀里的小女人,紧绷的神经慢慢缓和下来。
这一刻,所有的焦躁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于是疲惫到极致的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隔天,心理闹钟让他七点准时醒来,眨了眨眼,外头的雨已经晴了,天光大亮。
而怀里的小女人,不在床上了。
他下了地,听到楼下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盆掉地上了。
他以为是她出了事,赶紧从房里出来,下了楼。
赵娣儿围着围裙,在灶台前面搅着量碗里的鸡蛋,打蛋滋滋滋的声音在清晨格外刺耳。
“你醒了?”赵娣儿冲他笑笑,“是不是吵到你了?”
“大早上在做什么?”凌世宸沉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