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终于被气走了,伊倾芩在窗台上坐了一会,自个爬了下来。对守在屋子里的张姐和小赵说:“你们回去睡吧,我没事,我就是不想看见他。”
她见两人犹豫不决,又补了一句:“你们在屋里,我睡不好。”
张姐和小赵也出了门,伊倾芩一脸平静的把门反锁上,抵了沙发,然后取出手机进卫生间。
打开手机,将铃声改成震动。查看了一下,果然有一个相同的号码打进来三遍。伊倾芩想了一会,才回拨过去,手指轻颤的等待着对方上线。
“喂~是你吗?”航一低沉的嗓音犹在耳边。
伊倾芩嗓子干干的,哑着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航一有点急:“是不是不舒服?感冒了吗?外面下大雪,多穿点衣服。”
伊倾芩轻咳一嗓子:“没有的事。我就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我一定尽力。”航一大概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没敢打包票。
伊倾芩也不需要他保证什么,只需要他给予她帮助。在生下孩子后,帮她悄悄离开医院。
跟航一说了一阵子,终于敲定了大致方案。伊倾芩告诉航一,她明天很有可能就要生,不管是顺产还是剖腹产,这时间都不会改变。
关了手机,洗了把脸让大脑清醒一点,伊倾芩躺到床上把整个逃跑计划的流程都走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才合上眼睡了。作为孕妇的伊倾芩熬到这么晚也算到了极限,所以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肚子没事,天已经大亮。外面的雪花仍在飘扬,窗户上起了层白乎乎的厚霜。
伊倾芩摇摇脑袋,下床洗漱。又将手机和一卷卫生纸,放进卫生巾的小袋子,塞进随身的小包里。然后从里到外开始武装,没有穿太多,以轻便保暖为主。
收拾完毕,张姐和小赵进来帮着又收拾了一个大包。小赵搀扶着伊倾芩,张姐则将大包提了出去。
早饭异常的丰盛。温庭钧和温郝都坐在桌上等她,大概是起了些争论,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伊倾芩走过去的时候,温庭钧没有像往常一样,殷勤的帮她拉椅子。而是温郝起身,没有顾忌的帮她拉椅子,似乎还有点刻意气温庭钧的样子,凑过来跟她说要吃些什么好。
一番关照的话絮叨而温暖,伊倾芩因着心情也好,听着并没有觉得烦,反而笑着问了一些问题。
伊倾芩偶尔瞄过去,就看见坐在中间的温庭钧脸上怒气一点点暴涨。她没来由的还冲他弯唇一笑,只把温庭钧脸都气绿了。
过了好半晌,温庭钧才起身冷冷道:“吃好就赶紧去医院。别在这墨迹,等大雪封山出不去,那我只有亲手替你剖腹取子!”
伊倾芩收了笑,瞥见温郝的脸色极其难看。现在伊倾芩就如快要放飞的鸟儿,所以一切能让温庭钧难堪,生气,发火的事,都是她好心情的源泉。
不出所料,车差点在路上抛锚。
雪下的太厚,温庭钧的座驾底盘低,被陷在雪里怎么也出不来,几个人只得换上温郝的车。
不知怎么的伊倾芩又开始犯困,她歪在后座上,旁边坐着温庭钧。一路上温庭钧都没有跟她说话,脸上早已恢复了先前的睿智与温润。
医院内,伊倾芩手紧捏着小包被推进了产房。虽然不是生第一个孩子,但她还是有些紧张。
想想腹中胎儿的亲生父亲远在郦城,可能逗弄着他另一个儿子,伊倾芩心里酸痛难忍。这些都怪谁呢?她不知道,怪温庭钧把她从李东那个混蛋手里赎回来?怪顾铭宸保护失利?还是怪姐姐~
忽然间身体里那股强气流拉扯着她浑身的感官,将全身的疼痛放大了无数倍,几乎无法感觉到疼痛的位置。汗水伴随着泪将她包裹住,她知道快要生了。眼神涣散没有目的的咬着牙,除了闷哼,伊倾芩没有喊叫。
很多医生围着她,眼前来来回回的白色晃晃的她一阵眩晕。
耳边有人不停给她加油打气:“伊小姐,你得加油,用力!用力~羊水快流完了,再不用力孩子容易憋死,还得破腹拿拉一刀…”
讨厌!吵死了~
伊倾芩觉得这一次生产竟然异常的困难。身体疼啊,头痛欲裂,她模糊的低低嘶吼:“顾铭宸顾铭宸顾铭宸......”
谁也听不清她在叫谁,护士凑着她嘴边才听见一个顾字。
“别睡~千万别睡~”另一个护士大喊。
伊倾芩一连串的低吼,等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她嗓子哑了,声带小结。
夜太深沉,良宵美景难度。南华苑的某栋楼的三四两层灯火通明,在这漆黑的夜里就像一盏指路的明灯,又似等夜归之人。
江尧站在三层的宽大露台上俯身往下看,点燃一支烟,很不耐烦的吸着。让吕林把伊倾芩放在她那里的东西拿来,按理早该到了,可是足足多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人影。
这女人毛毛躁躁的跑回去,手机也落下了,她家的电话没人接,说明已在路上。江尧觉得这么板凳不是事,决定去沿路找一下。
顾铭宸待在伊倾芩常坐的椅子上,屋里她的东西已经搬走,唯剩下的事搬不走的家具。只有那些地方还有她一丝一毫的气息,闭上眼就能看见她坐在窗前,这张椅子上写作的模样。
他从没见过伊倾芩创作的样子,但他见过她为他工作时,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她的咆哮,她的温婉,她的冷漠,她的绝情……
顾铭宸压着喘不过气来的胸口,躺到床上。那张床有她味道,只是越来越淡,淡到只有睡着了才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思念是一种毒,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顾铭宸食之甘饴,等~他愿就这么等她。
派出去的人有两天没回消息,就算来的消息都是无疾而终,估计传消息的都不忍心。
顾铭宸有些坐立不安,商家兄弟做事越发拖沓。似乎很久没聚在一起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见不到二哥,商天磊倒是十天半月现身一次,来去匆匆。是自己过于暴虐的样子吓到他们,都躲着他么?
人的态度一旦突然有转变,说明什么,说明要出事了。
他这段时间的确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处理公司的事也没有投入多少精力。重要的是顾铭宸烦躁,对于伊倾芩的事莫名的瞻前顾后,不得其法。她一天没消息,他一天不得安眠,全靠着药物来强制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