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床开门,见陶红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说:“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行吗?”
我知道她是带着任务来的,没达成目的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既然让她住下了也想知道瞿子毅到底有什么计划,便说:“行啊,那你进来吧。”
“听说澳洲的红酒特别好,你家有酒吗?我们喝一杯。”陶红提议。
“你倒真不客气,又是蹭饭,又是留宿,现在还要上酒了。”我猜她是想灌醉我,可我的酒量还真不是能轻易灌醉的,酒也是我的,不怕她下药。
我的卧室里就有个小酒柜,睡不着的时候我也常常会喝一杯。于是我便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
我和她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喝着酒聊着天。
“秦小姐,你留我住在这儿就不怕我把孩子偷走?”陶红突然笑着说。
“不怕。你就算抱走了,没有他们的护照,也过不了海关。那可是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不是个物件。”
“想带走总是有办法的。”她抿了一口红酒笑笑说。
我有些紧张地放下酒杯问:“瞿子毅给你的命令是不择手段把孩子带走吧?”
陶红一笑说:“瞿总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你也看到了。他对一个已故袍泽的遗孀都能这么厚道,他那么在意你,会不顾你的感受抢你的孩子吗?我逗你玩儿的。”
看着陶红脸上莫测的微笑,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她自顾自的喝完杯中酒,扶着额头说:“你对豆豆很疼爱,瞿总没有看错人。”
“豆豆是我的儿子,我当然疼他。”我转头看见陶红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似乎在嘲笑我的自欺欺人。我有些恼怒,又改口说:“或许我是装出来的,瞿子毅被我骗了。”
她笑了笑说:“大人对孩子好可以装出来,可是孩子对大人的依恋却装不出来。”
陶红一直都是个厉害的角色,瞿子毅的心腹干将,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但我知道瞿子毅不会轻易放弃豆豆。他把豆豆要回去以后,会不会交还给他的亲生母亲,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幸福地在一起了。
心中闷闷地疼,我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又倒了一杯。
“你见过豆豆的亲生母亲嘛?”对于这个女人我实在无法释怀,明知道陶红一定会守口如瓶,但还是忍不住向她打听。
陶红看着我,没有马上回答,她像是在权衡思索着什么。终于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我见过。”
我的心里一阵紧张,很想知道她和子毅之间的爱情,又怕知道他们的爱情。只能大口地喝酒来压制不安的心跳。
却听陶红又说:“恐怕除了瞿总,只有我知道她。”
我一阵心酸,终于克制不住了,头仰在床上,眼泪滚滚流下,问:“瞿子毅让你去照顾她对吗?”
她抿了抿嘴说:“那是瞿总除了你之外唯一让我去照顾的女人。”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早就不是那个唯一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哽咽地问:“子毅对她很好是吗?”
“瞿总对她很重视,经常去看她,也很关心她,却不在她那里过夜。”她斟酌着说,平静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困惑,“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了豆豆。瞿总让我陪她去做产检。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一无所知。”
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只听到他对她很重视很关心,“她很年轻漂亮吧?”我抹了一把眼泪,把杯子里的酒和着泪水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她的年纪,因为她一直用的是你的证件。我甚至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听瞿总叫她敏静。她漂亮吗?”陶红转头看了我一眼说:“说不上来哪里,她和你长得倒有几分相像。”
我苦笑一下说:“难怪豆豆长得有几分像我,所以放在我这里养最合适,比其他任何女人养都合适。”
陶红喝了一口酒,看着天花板有些惆怅地说:“豆豆的妈妈是个安静的女人,话很少。从产检到生孩子、坐月子都是我安排的。也是我从她手里抱走了豆豆。”她说着把双手摊开,叹了口气痛苦地说,“作孽啊!刚出了月子孩子就被抱走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可是我没办法,瞿总吩咐的,我必须照做。我也不知道瞿总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那个女人是被迫交出孩子的,我都能想像她被抢走孩子的画面,尽管她和瞿子毅在一起的事实曾令我痛不欲生,但我还是有了一丝恻隐。我忍不住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陶红摇摇头,“我永远忘不了她跪在我脚下哀求我的样子。我也是个母亲,唉,真是作孽啊!”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痛苦地问,为什么他要让两个女人都经历撕心裂肺地疼痛?他是魔鬼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她犯了什么让瞿总不能原谅的错。”陶红淡淡地说。
不能原谅的错!我也犯了让瞿子毅不能原谅的错,所以他不要我了,然后也要抢走我的孩子来惩罚我。我想着便恐惧地紧紧地抱住双臂。
“或许她的有孕是个意外,因为她长得像你,所以瞿总也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陶红接着说。
我苦涩地一笑,我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自己在他心中有那样的分量。“所以,他现在让你来抢走我的孩子是吗?你真的忍心把我的孩子抢走吗?”
陶红温和的一笑,说:“你放心,瞿总没有下那样的命令。他只是说想孩子了,想接孩子回去过个假期。豆豆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又给你造成了那么多的痛苦,所以他想把孩子接回去养,他或许是舍不得你再痛苦。如果你不同意,大可以好好跟他谈谈。”
我一口喝干杯中的酒,苦笑着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了。你不知道吗?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他说他放手了,让我走。”
陶红似乎有些意外,说:“这么多年了,瞿总终于放手了。他这么在意你,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不容易。唉,你一直都逼他娶你,可是他没有办法,只有放弃你。”
“我没有!我没有逼他娶我。”我泣不成声地说,“我只想能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孩子长大。我只想每天心里能踏踏实实的,知道他是我的。你知道每天晚上枕边空空睡不着觉的滋味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陶红苦涩地笑了笑说。
我这才想起来她从很年轻就寡居了,我抽泣着说:“你的男人死了,没办法照顾你。可我的男人呢,把我扔在一边,他却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我是他的弃妇,从他把我发配到这个地方,我就是了。”
陶红没有说话,只是陪着我一杯又一杯的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