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没有回他的话，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你伤口没事吧？”
上官峻见陆瑾彻底走了，敛起神色回神问纪羌。
纪羌脸上的红已经褪了，又是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
他微微松了松领口，那绷带缠得他的伤口发痒。
“不碍事，这陆瑾虽然没有使出陆家刀法，但内力深厚，实力深不可测。不知镇国将军将这个三儿子安排到我们军中是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又轻又快地补充了一句“你多加小心。”
上官峻眉目柔和下来，他本就是比较温柔的性子，没有外人的时候很容易柔和下来。
他抬手用手指点了一下纪羌的眉间，很快的一下。
却真的将纪羌皱起来的眉头点开了，变成一副惊愕的神色。
“子明放心。”
而这边，在京城广阳府。
“近来城中常有流民作乱，家中女眷不可外出。”
程修坐在堂上，身边坐着嫡母萧氏，下面依次是顾姨娘、赵姨娘、叶姨娘和她们的女儿。
程令萱因为苏姨娘死了，便归在赵姨娘院里，跟程萧萧站在一处。
程萧萧听见程修这么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地跟程令萱咬耳朵。
“城中怎么会突然出现流民啊？不会是又要闹饥荒了吧？”
十六年前，景元帝登基那年闹饥荒的时候程萧萧还未出世。
但也从姨娘和各个下人口中听说过饥荒的厉害，心里总惦记着这档子事儿。
当年也是突然流民在各处暴动，而后就开始闹饥荒。
各家都吃不上饭，饿得城中死尸遍野。
程萧萧光是听人说就吓得肝颤，她最怕吃不上饭。
程令萱直觉此事不会像表面看上去的这样简单，但她还没有猜测那样大阴谋的胆量。
她摇了摇头，让程萧萧噤声。
程萧萧撇了撇嘴，不免觉得程令萱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有些装模作样。
虽然与程令萱分享了秘密之后，两人关系缓和不少。
但程萧萧到底心里还是不太待见程令萱，要说变得姊妹亲近，那是绝不可能的。
不过如今这个关系程令萱倒是非常满意——不过分亲近，但也不会找她跟程莹莹的麻烦。
虽然赵姨娘是被自己威胁的，不知道是不是对她怀恨在心，但近来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程令萱至少能稍微放心些，不必再提心吊胆小心度日。
堂上只有程志远敢在程修说话时随便搭茬，程志远说。
“流民？哪里来的流民？”
萧氏狠狠瞪了一眼程志远，但因为距离比较远，程志远倒是没看见母亲这警告的一眼，还在继续说。
“爹，陇城不是还在打仗吗？那京中的兵够压制吗？”
程修被他问得烦躁，他跟所有当官的都一样，只喜欢解决问题的人，最讨厌提出问题的人。
可惜皇上也是如此，他就只好变成解决问题的那个人了。
他这个二儿子程志远不学无术，根本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这么问，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程修不耐烦地摆摆手。
“京中你们不用担心，已经调兵过来了，兵力充足，流民不足为惧。”
程志远瞪大双眼，奇道。
“调兵？那陇城打仗岂不是没人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一语成谶。
北宣常年寒冷，能活下来的树不多，其中数樟子松长得最好。
鹰脊河附近盛产樟子松，此数极高，普遍能达八仗有余。
却见一绿衣男子，就坐在一棵樟子松的树杈上吹笛子。
笛声虽然清脆，音色极佳，但似乎五音不全。
调子听来颇为古怪，好像只是随意吹出的声响，完全没有音律之美。
此人正是听见神威将军到营后跑出来避难的铁面书生，殷和。
说来也怪，殷和乃有名的吹笛圣手，能得听他一曲可谓三生无憾。
多少人挤破了头就想听殷和吹一首曲子，一掷千金却依然难于上青天。
他们若是听了殷和现在吹的曲子，怕是要惊掉下巴了。
但若是懂行的人一听就能明白，殷和不是不会吹笛子，反倒吹得相当境界。
你要一个完全不会笛子的人去吹，恐怕连个响都没有，
然而殷和的这首曲子虽然调子难听，但音色乃是一绝，
高音清脆上九霄，低音婉转泣无穷。
只是殷和此人有个毛病，他不爱吹别人谱的曲子，只吹自己心里的调子。
于是乎很容易出现现在的情况——笛功百年难得一遇，曲调难听至极。
但殷和几乎不给任何人吹来听，他只给死物吹。
给山听，给水听，给树听，就是不给活人听。谁若是真想听，那就先去死罢！
殷和虽然是玉笛圣手，但诨号却是铁面书生。
只因谁叫他跟笛子有关的诨号，他就去杀谁。
脾气古怪得要命，他长得又有一股子书卷气，但杀人却不眨眼。
于是传来传去，大家就真的以为他是个书生，便索性就叫铁面书生殷和了。
殷和不让人叫他关于笛子的诨号，叫他其他的什么他都无所谓。
管你铁面玉面，书生屠夫，殷和权当听不见。
方湖笙得知民间叫殷和铁面书生的时候，差点没笑死过去。
“殷和？书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给起的名字，真是好会讽刺！”
方湖笙觉得殷和这种浪荡风流的人很有可能大字都不识一个，顶顶瞧不起他。
但这诨号一叫就是五年，殷和今年刚满二十，竟是十五岁就得了这个名的。
殷和那难听的调子吹够了，便飞身下树，
八九丈的高度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一跃而下，像只猫儿似的轻巧无声地落地。
而后，不紧不慢地踱着四方步往营里走去。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练兵的生意。
殷和简直要被这个方湖笙烦死，一来就开始操练起来了。
数万士兵扎营在此地，操练起来声音很大，震得人头疼。
殷和握着笛子脸比锅底还黑，进了兵营连搭理都不搭理不远处操练士兵的方湖笙。
那神威大将军看见殷和也跟吃了苍蝇似的，他简直不能理解篱詪为什么要把自己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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