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陆瑾,此时伪装成北宣士兵的东延镇国大将军的三儿子陆瑾已经将这营地观光了一圈。
只等着转到封拯那里的时候,偷偷摸摸进去将封拯给杀了。
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可响。
可这世上,哪有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成的事情?
就当陆瑾马上要到达封拯帐前的时候,却听远处有人大喊一声。
“不好!有人混进来了!”
陆瑾心下一紧,知是那具尸体应当是被人给发现了!
他此时身边全是人,跑是难跑,只能继续为装了!
只听营中沸沸扬扬,睡着的士兵全数被这一破锣嗓子给喊起来。
着急忙慌地跑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更有甚者以为是上官峻打过来了,鞋都来不及穿就提着刀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
“杀啊!冲啊!”
完全是打仗打红眼,彻底魔怔了。
陆瑾看得有趣,没想到北宣女帝下的兵竟然都是一个个战争狂热分子。
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战场上杀人的样子。
陆瑾心想,不如我留在北宣算了,这地方看起来正适合我这种疯子。
不过想归想,却也只是一时闲极无聊的打趣。
陆瑾乃镇国将军之子,谁叛国他也不会叛国,立场之坚定轻易不能动摇分毫。
此时营中乱糟糟一团,真是开溜的好时候。
陆瑾舔了舔唇,某种星光闪动,他悄摸摸后退一步,无声无息地测过身子。
刚走半步,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膀!
陆瑾心头一跳,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
若是有必要,陆瑾下一秒就会暴起。
无论抓住他的人是谁,陆瑾相信自己能将他一招致命!
不过杀得了一个,却难杀一百个。
陆瑾清楚自己若是此时轻举妄动,今夜怕是难从北宣营中全身而退了。
于是陆瑾强压住心中惊惧,面不改色地慢慢回身。
却见按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宣驻兵的首领——封拯。
封拯身批铠甲,浓眉宽额,眼中清明一身正气。
在这样邪性的月色下。都如骄阳少年。
陆瑾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封拯竟是这样的人。
“封首领。”
陆瑾抱拳行了个部下礼,低声喊人。
封拯没开口,周围的人方才没有注意到封拯。
此时却注意到了,纷纷俯身行礼,喊道。
“首领!”
“嗯,何事夜半在营中喧哗?”
封拯将手从陆瑾肩上挪开,目光也无甚特别地从他身上挪开。
扫向其他人,朗声问道。
“禀首领,属下无异打扰首领休息,只是方才属下在草垛中发现一具我军士兵的尸体,看脖子痕迹是被人勒死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悉数扒光!属下以为是有人偷偷溜进营中将其杀害,换上衣服混进将士之间,意欲不轨!”
回话的,正是刚刚大叫第一声的那个小兵。
月末十六七的年纪,却一脸严肃。
许是第一次跟封拯讲话,整个人有些畏寒似的哆嗦。
陆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经敏感。
但他总觉得封拯听完这番解释,似乎有意无意地瞟了自己一眼。
陆瑾不免脊背发凉,心里禁不住猜测会不会是封拯已经发现自己了?
“嗯,知道了。”
封拯停了半晌,却说。
“大家回去睡觉吧。既然只来了一个,那必然是来找我的。我……守株待兔便行了。”
这次,他实实在在地扫了陆瑾一眼。
“铮——!”
两刀相遇,一声铮鸣!
只见离军营不愿处的一方竹林中,有二人正剑拔弩张地持刀对擂。
一人银盔胜雪,一人却将伪装褪去,露出一套黑色夜行衣。
那二人,正是封拯与前来取他命的陆瑾。
封拯撤刀被陆瑾的内力所镇,向后急略数丈,堪堪站稳,笑道。
“后生可畏。你是东延哪个将军的儿子?”
他倒是一眼看出,陆瑾是将军之子。
“让我猜猜……你总不会是上官峻,那就是镇国将军的儿子,陆瑾了。”
奇了,木头如陆瑾也忍不住一挑眉毛,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谁?
陆瑾收刀,习惯性地将刀在左臂弯内擦拭,这是他惯常要杀人前的动作。
封拯笑了。
“看来我说的不错,你就是陆筠的儿子。”
“将军!路劲那小子自知伤人理亏,肯定是趁夜跑了!在队期间逃跑,这是叛国!再者现在正是那北宣小儿来犯的要紧时候,路劲这个狗娘养的小兔崽子居然敢叛国!这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他爹娘死绝了,就把他抓回来凌迟!车裂!腰斩!绝不可姑息啊!”
帐内上官峻坐在主位,颇为伤脑筋地捏着鼻梁。
他已听这个李山跪在地上骂了那个叫“路劲”的小子,一个晚上了。
李山这个人大字不识一个,实打实的乡野村夫一个。
骂人极其难听,专挑粗野的字眼骂。
上官峻听得都眉头直皱,简直要被李山这唾沫星子满天飞的样子给烦死。
上官峻怕那个叫“路劲”的人没抓回来,他先被李山的唾沫给淹死了。
虽然,上官峻已然是有些坐不住了。
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且哈欠连连,眼看就要倒头就睡。
他这几日几乎没有闭眼,又在守城之战中以命相搏,身上的伤还没大好全。
现下被李山拉着无法休息,他不想杀了路劲,反倒是想把李山先杀了。
这边上官峻是疲乏得受不住了,但这帐中实际上除了他和李山之外。
还有第三个人——上官峻的副将,纪羌。
纪羌坐在副位上,从头到尾听得都无比认真。
甚至李山说到慷慨激昂之处,还会一脸严肃地点头。
仿佛真的一门心思,要替李山解决问题似的。
但上官峻一眼就能看出,纪羌早就魂飞天外了。
现在这副秉公执法的正义样子,就跟梦游似的。
明日若是问他昨夜李山说了什么,纪羌说不定还会一脸困惑地问他“李山是谁?”
可怜,李山看上官峻一副懒得理自己死活的样子。
捂着断臂眼含热泪地趴在纪羌脚边说得情真意切,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