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缱卷,灯火熄灭。
房间中一片昏暗,齐不凡跟云长玉躺在一张床上,两人各站一边,一人一个被褥。
齐不凡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土匪窝睡饱了的缘故,现在没什么睡意,她裹着暖烘烘的被褥翻了个身,睁眼去看睡在外侧的人。
少年头发铺在枕边,一张清绝的脸被乌发衬的更加白皙秀丽,他睡姿极其端正,身体平躺,被沿掖在腋下,双手交叠在肚子上,整个人板板正正的。
齐不凡看了看自己,翻江倒海的,大半个被子抱在怀中,一条小腿压在被子上,身下的床单皱了又皱。
美人哥哥不仅人长的好看,休养还特别好,自己是做不来了。
正想着,许是齐不凡的目光定格的时间有些长,安静睡觉的云长玉动了动唇瓣:“闭眼,睡觉。”
齐不凡就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云长玉听着耳畔软软糯糯的声音,忽地睁开眼,侧目看她:“感觉。”
齐不凡‘哦’了一声,然后似是而非道:“美人哥哥,你也睡不着吧。”
这声美人哥哥,软了又软,让云长玉耳朵发痒,他没有说话,但眼睛重新闭上。
齐不凡见对方要睡觉,不由得嘀咕了一句:“我睡不着啊···”
云长玉紧随其后发出一个单音字:“说。”
“?”
齐不凡愣了一下,随后猛地反应过来,咧着嘴抱着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
“美人哥哥你家在哪啊?”
云长玉闭眼回答:“桃花城。”
齐不凡想了一下,但没什么印象,又联想到这里方圆千里都没有城池,想来应该很远。
她又问:“那为什么会被土匪抓来这里?”
云长玉给了两个字:“历练。”
齐不凡欣喜,“我也是出来历练的!”
她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接的有毛病,谁特么出来历练历练到土匪窝里去。
齐不凡想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起来:“我是跟着师父师兄一起下山来的,我跟你说啊,我师父是除魔师哦,可厉害了!这次下山就是来剿灭这里妖魔的。”
“昨天师父跟妖魔大战,可精彩了,你是没看见,那地动山摇的,妖魔完全不是我师父的对手。”
云长玉出声道:“你怎么进土匪窝的?”
齐不凡热气一下子被浇灭了,她奄奄道:“妖魔打不过我师父,跑了,然后师父他就追过去了,师兄带着我东躲西躲,最后也走散了,我就被趁火打劫的土匪抓去了···”
这句话结束,两人都停顿了一下,随后云长玉睁开眼,扭头看她:“为何不留着宗门里。”
齐不凡有些不好意思道:“宗门就我们三儿。”
“···”
这句话又引来一阵沉默。
齐不凡自己安慰自己,“师父说我还小不能一个人留在山里,可带我一起下山又经常顾不上我,不过我都习惯了,只要我努力不饿死就行,师父他总能找到我的。”
“你师兄呢?”
“我师兄很忙的,他除了要修炼还要去念书,没太多时间,我都理解。”
云长玉看着这个不知道是乐观还是傻的小姑娘,压了压唇瓣,到底还是没说话。
齐不凡又道:“我知道除魔师很辛苦,虽然师父整天忙忙碌碌的,但是每次我看到祸害一方的妖怪被就地正法,百姓平安喜乐,我就心生欢喜。”
说到这,齐不凡眼睛亮亮的,“我长大了也要成为除魔师,跟师父一样斩妖除魔,威风凛凛。”
“我努力修行,到时候不仅要成为除魔师还要成为天下第一除魔师,最强的那种!”
云长玉扭头看她,小小的人儿伸出手放在自己面前,不知道是对他保证,还在为自己立目标,清澈的眼里有光,有前方。
他突然问道:“为什么?”
齐不凡顿了顿,声音软软的听不出悲伤,“我从小被师父养大的,师父说我爹娘死在了妖魔手下。”
“你要报仇?”
齐不凡摇头:“师父已经帮我报了仇。”
她回答完这句话又目光落在了窗外弯弯的月牙上,眼里没有仇恨,只有坚定:“我变强大不光是为了斩妖除魔,还要保护那些我想保护的人。”
云长玉没在说话,许是他们努力的方向一致,他的目光渐渐温润,发出一个浅浅的音。
“嗯。”
齐不凡看他,有些兴奋的问:“美人哥哥你出来历练也是为了变强成为除魔师么?”
云长玉顿住,交叠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回答的模糊:“为了变强。”
“真好呢!”齐不凡仿佛遇到了同道中人,开心了好一会。
等冷静下来,齐不凡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炯炯的问他:“美人哥哥家这么远,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历练?这多危险啊。”
“不是。”
这两个字有些淡,齐不凡没听出来,皱着眉头继续问:“那其他人呢?”
云长玉沉默了一下,闭眼,声音又淡又轻,“死了···”
这句话像根羽毛一样飘落在听者心头,齐不凡忽然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躺在身侧的少年眉眼平静,但她却在对方闭眼的那一刻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悲伤在其周边散开,随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仿佛昙花一现。
齐不凡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对不起。”
云长玉没再说话,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安静且轻浅。
齐不凡知道对方心情不好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最后抿抿嘴,悄悄的挪过去,然后掀起自己的被子钻进旁边的被褥里。
云长玉回神时就感觉一股热气袭来,紧接着身侧就贴过来一个软乎乎的小身体,而自己的腰身也被一双暖暖的小手抱住。
他动了动,没等他张嘴,那个奶娃便拍着他的背,对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不止说了一遍,轻轻的,软软的,稚嫩的,没什么可信度,但每次都那么的坚定。
云长玉怔怔的低眸去看,被窝里的小奶娃,她透过黑漆漆,暖烘烘的被褥看着自己,眼睛璀璨耀眼,仿佛盛着星辰。
许是月光太柔和,又或许困意使他卸下所有的防备,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