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张唯析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
孟新雅静静地看着她，非常好奇那个 A 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张唯析的情绪这么不平静。
张唯析继续说道：“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的我像往常那样，笑着把卡递给她。
她，突然就生气了，非常粗暴地从我手里夺走餐卡，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很大声地说：不就用你几块钱吗！小气鬼！下星期还你！
然后，整个教室都安静了，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在看着我......”
张唯析把两只脚放在长椅上，双手抱住膝盖。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她怎么就生气了，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我一向那么温柔的她，原来也是会朝我发脾气的啊。
我就像个白痴一样，愣了半天。
直到她买完面包回来，把卡扔到我的桌子上，我才回过神。
......
那一年，我十一岁。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半个月的相处，我跟她不是成为好朋友了吗？我只是开个玩笑，她为什么能用那种语气，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A 的那句话对于张唯析来说，是羞辱，还是当着全班人的面。
张唯析半个月的真诚付出，以为自己得到了珍贵的友谊。可在 A 的眼中，那不过是有求于人的妥协，该回家了，戏，就不用演了。
张唯析目无焦距地坐着，不再说话。孟新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良久。
孟新雅才冒出来一句，“其他的我不管，我就想知道，那几块钱，她还你了吗？”
张唯析嗤笑一声：“你觉得呢？”
孟新雅气得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说道。
“窝草！她是怎么有脸说‘不就用你几块钱吗’！几块钱她怎么不还啊！十一岁！才十一岁她就这么不要脸了！呵！刷新我的认知啊！”
见她这样，张唯析淡淡地笑了，“我说我十一岁，我不知道她多大。”
“都差不多！她最多不超过十三！那也够恶心的！”
“孟新雅，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暴躁了，我记得，你可是时时刻刻把‘淡定’两个字，挂在嘴边的啊。”
孟新雅回道：“我看不惯，骂她几句，不行吗！”
张唯析有些无奈：“行。骂完了吗？要不要继续？”
“不要！她不配让我骂！......然后呢？你还搭理那种人吗？”
张唯析回想了一下，“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找过我，她身边的人，也不再是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反省：我是不是，不应该跟她开那句玩笑？”
孟新雅有点生气：“你还反省自己？张唯析，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张唯析依旧笑着：“静坐常思己过吗。后来，我又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热水，一个人回教室，一个人回宿舍。”
张唯析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看破红尘事，不闻身外人。
孟新雅突然问了一句：“那你，后悔遇见她吗？”
张唯析语气颇为轻松，“不后悔啊。从这件事，我得出两个结论：一是，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在别人眼中，你可能一文不值。二是，不要以为自己跟别人很熟，就乱开玩笑。”
孟新雅转过头，不去看张唯析，深呼吸，三秒之后，又转了回来。
学着张唯析故作轻松的样子，“不错嘛！那么小，就知道反思总结了。”
“那是，人要长记性的。不然，要脑子干嘛？”
虽然知道张唯析的故事都充满了悲伤，但是孟新雅还是会替她惋惜。
沉默稍许。
张唯析问道：“还有 B 呢，还要听吗？”
孟新雅看着张唯析，“你先告诉我说，她是比 A 好一点点，还是比 A 更恶心？”
张唯析看向孟新雅的眼睛，定定地说道：“她比 A ......更狠。”
张唯析的眼睛里，包含着难以描述的东西，看得孟新雅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还要听吗？”
孟新雅没有回答，问了一句：“同桌，我是不是，触碰到你的伤疤了？”
这一刻，张唯析的眼睛格外地亮！
微微偏头，深吸一口气，张唯析平静地说道：“有些伤疤，需要经常触碰，疼习惯了，等伤疤发作的时候，就不会因为疼痛来得太突然，而承受不了。”
张唯析陷入思绪，幽幽地说道：“她，是三个人里面，伤我最深的人。”
见张唯析要继续说下去，孟新雅一把抓住张唯析的胳膊，“同桌！要不，不讲了。”
张唯析唇角微勾，“别啊。揭开看看，才能确定伤疤里面的伤口，到底有没有长好。”
调整好情绪，向孟新雅讲述下一个故事。
见她执意要讲，孟新雅只好安安静静地听着。
“还是小学五年级，那个时候，我长得很漂亮。哦对了！需要跟你炫耀一下，你同桌我，可是从小漂亮到长大的。快夸我！”
孟新雅翻了个白眼，“你幼不幼稚？”
张唯析继续讲：“漂亮的人，到哪都受欢迎。尽管因为 A 的事，我不经常说话，但还是有很多人，主动跟我聊天。让我每天的校园生活，不至于太孤独。
那段时间，我基本上已经淡忘了 A 那件不开心的事，又变回了那个安安静静、非常乖巧的女孩子。
我记得，还有一个月，整个五年级就该结束了。班主任重新排了座位，我身边的人，都变成了不太熟悉的同学。”
孟新雅说道：“然后，你就认识了 B ？”
张唯析点头，“是。”
“你们班主任也真是！还剩一个月，排什么座位啊！”
张唯析笑道：“孟新雅，你这次调节气氛，调节的有点尴尬啊。”
“尴尬就尴尬呗，你为什么要说出来？说出来不就更尴尬了。”孟新雅一副不讲理的样子。
张唯析不理她，继续说道：“我注意到她，是因为连着几天，我都没有看到有人跟她说过话。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留着碎短发，刘海儿遮住了眼睛，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从来不说话。
周围的女孩子都在热热闹闹地聊天，只有她，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所以，你心疼她？”
“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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