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抑制的心痛感骤然而生，安律也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道：“我看过你这个案子的所有卷宗，想做无罪辩护几乎不可能……能争取到的，最理想的结果是缓刑，不理想的情况下，就算是我，也只能帮你争取减两年的量刑。”
只能减两年的刑？
不存在的……
如果宋凌雅的目标仅仅只是这样，她大可以花钱请全国最好的律师团队来为自己争取这一切。
可她却拉下脸皮来找安律也，因为她很清楚，只有他才能在封掣那边刷到兄弟情的存在感，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缓期执行。
只要不用关进去，对她来说，也就等于赢了这场官司。
所以，她的辩护律师，非安律也不可……
于是她柔声轻笑，假意满足：“这样已经很好了，律也，你真的……只有你是对我最好的，只有你……”
只有他吗？
安律也苦笑，心道：这么蠢的男人，这世上可不是就只剩下他了么？
“律也，你不开门吗？”见她苦笑不语，宋凌雅突然又问了这么一句。
安律也没有接话，但也没有开门的动作。
“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
宋凌雅低下头，继续说：“昨晚就来了，我跟我妈吵架了，她很生我气，所以……我不想回家，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
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安律也再一次痛苦的闭上了眼。
她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答应帮她做辩护律师，根本不是为了这个……
“抱歉！我家里有其它人，可能不方便收留你。”
“有其它人？什么意思？你交女朋友啦？你们同居啦？”
一连四句追问，反倒让安律也微微勾起了唇。
他笑了笑，随口道：“不用这么震惊吧！我年纪也不小了，爸妈催的也紧，天天念叨着抱孙子。”
宋凌雅还是不信地追问：“真的吗？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吗？”
安律也淡淡一笑，没再多做解释，只轻拉着宋凌雅的手走向电梯：“你要是真不想回家，附近有间不错的酒店，我去帮你开间房。”
宋凌雅停了下来，反手拉住了他，紧张地问：“你先回答我，我怎么没听说你交了女朋友？你不会在骗我吧？”
安律也说：“确实不算是女朋友，但是……我们住在一起。”
听到这里，宋凌雅脸色发白地看着他。
没有回避她探究的眼神，安律也笑说：“干嘛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一个正常男人，不该有这方面的需求吗？我又不是和尚。”
这话说得直接，宋凌雅反而不知如何回应了。
她知道安律也一直是单身，这是她来之前特意查过的，不可能搞错，所以他刚才说屋里有人时，她一度不相信。
可单身归单身，他毕竟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又正当壮年，没有必要，也没理由为任何人守身如玉……
但是，能进安律也家门的女人，就算还没被钦点为正牌女朋友，其实也差不多了吧？
只这么一想，宋凌雅顿时心乱如麻……
安律也说的酒店就在他家前面不远，出了小区，都不用开车，步行个三百米到正街上，对面就到了。
宋凌雅一路忧心地跟在安律也的身后，临近马路，人行道前的红灯亮了。
这是个很大的十字路口，红灯的时间有点长。
48秒！
她就用了这48秒时间来考虑自己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
六、五、四、三、二……一。
“律也，我……”
宋凌雅突然拉住了正要上人行道的安律也，她尽可能地说得平静，可一双微微躲闪的眸子，却泄露了她的不自信：“我要是说想跟你一起再说说话呢？包括案子的事，不也得再聊聊吗？所以等下到了酒店，你跟我……”
“案子的事情我得从头再看一遍，现在你就算要跟我聊，我也说不出来什么紧要的，还是改天吧！”安律也轻笑着说，然后，慢慢把手从她掌中抽出来。
宋凌雅突然着急了。
“律也……”
第二次拉住了他，这一次，她直接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手臂上。
余下的话，欲言又止……
她没有明说，但一双眼睛明明切切地在表达着什么。安律也不是接收不到她那暧昧的电波，但不知为何，内心竟毫无波动。
这个女人，曾是他一整个少年时代的梦。
无数个冲动的夜晚，他都是一只手拿着她的照片，一只手抒解自己的躁动。
十几年了，他说不清自己有多渴望得到宋凌雅。
这个女人就像是他的一块心中刺，不拨不快，拨了又疼。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这般现实理智的一个人，对待感情竟也会如此的天真固执。
他想要她，但不是这样的方式。
而宋凌雅此举给他的感觉，是自甘坠落，更是在侮辱他这十几年的深情不悔。
爱已凉，心已伤，安律也哪怕已答应要帮她救她，可待她的语气却再难以平静。他想甩开她的手直接过马路，可两人纠缠的太久，那绿了的人行灯，此刻又红了。
安律也望着红灯上面那个禁止行走的小人，突然问：“凌雅，你真的不回家吗？”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和我妈吵架了，现在回去怪尴尬的……”
“你儿子不是才一岁多吗？你从昨晚跑出来，今天一整天都没在家，你不担心他吗？”
只这一句，原本还紧紧缠着他的宋凌雅，脸色瞬间又白了。
她听出了他的不满，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纠缠，还是在指责她身为人母的无情和不负责任。
终于，宋凌雅悻悻地松了他的胳膊，抿着唇，没说话。
安律也看了她一眼，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大人的恩恩怨怨都不该牵累到孩子，他那么小，是最无辜的……”
宋凌雅听出来了，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生下他，就对他有责任，就算你当初是被人强迫才会有了他，可生下他这件事，总没有人强迫你吧？
生而不养，是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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