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棉知道她的方子与别人不同,因此也不强问,只点头听穆云笙的吩咐:“那要买办多置办些什么吗?”
穆云笙想起厨房里为这一碗蜂蜜龟苓膏耗费的材料,沉吟片刻才道:“那便让下人按照往常的量,每日多添一倍的土豆与小米吧。”
这个世界既没有龟苓膏也没有蜂蜜,而这两样东西在空间里置换起来,可一点不比姜和蒜便宜。
不过好歹只做给赵棉一个人吃,问题不大,她肯为赵棉这样尽心也是为了报答赵棉带她脱离穆家的恩情。穆云笙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知道有些仇恨也许会有清算干净的那一天,但恩情值得被永远铭记。
用小瓷勺刮干净碗底最后一点蜂蜜,赵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英红进来收拾走了碗筷,将灯花剪掉,屋内顿时又明亮了些许。赵棉想起穆云笙给她做蜂蜜龟苓膏之前的神色,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眨巴着又黏到了穆云笙身上。
“所以你今日不开心,是因为在街上见到了穆家的人?”
穆云笙并没打算瞒着她:“你哥哥今日带我去看了给仙客来供货的菜铺。”
赵棉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电光火石见已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愣了片刻接上穆云笙的话道:“难道……难道你见了仙客来穆掌柜?他就是你方才讲的,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大伯?”
穆云笙点了点头,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还原给赵棉听,赵棉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常常觉得这个穆掌柜面相与你有三分相似,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啊。”
“以后不会是了。”穆云笙道。
赵棉附和了她一句,又转而担心道:“那你的母亲和多病的弟弟怎么办?你这么一走,他们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了……你要看着他们死在穆家么?”
虽然认识穆云笙有段日子了,可是赵棉也见识过穆云笙对待穆家人时刻骨的恨意与毒辣的手段,她知道穆云笙并不是一个会被父母亲情所累的人,因此还真不确定穆云笙会不会回去搭救母亲和弟弟。
穆云笙若说会,是情理之中,若说不会,也是赵棉的意料之中。
“当然会。”穆云笙没有丝毫犹豫地望着桌上的烛火道,“不仅要把他们两个带出来,我还想带走一个堂妹,她叫穆若兰……我的嗓子被那老太婆毁到不能说话的时候,她母亲还专意做了辣菜来折磨我,那时她看不过去,曾给过我一碗野菜粥。”
离开穆家后回想过去,穆若兰的那碗野菜粥,真是她一年多苦难生活中感受到的唯一一点温暖。
赵棉看着穆云笙若有所思的样子,也用力点了点头:“我们家是个商人世家,你既然能靠手艺给我哥哥赚钱,便必然不会亏待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尽管说便是,我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穆云笙本不想再在这件事上麻烦赵棉,但看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这忙我帮顶了你若拒绝我便是不把我赵小姐当朋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柔声答应:“好。”
今天见过穆振嘉之后,穆振嘉一定会把她的情况带回穆家,林氏和穆云书知道她过得不错,一定会为她欣慰。
穆云笙只希望他们两个不要再为此挨打挨骂。
而她会努力让赵锦的新酒楼一鸣惊人,努力赚更多的钱。只有钱才能救出母亲、弟弟和穆若兰,对这一点,穆云笙认识得非常清楚。
此后接连半个月,穆云笙的日子都过得无比充实。
酒楼虽租了下来,但一应桌椅陈设都要另外购置。赵锦有意让穆云笙晓得个中辛苦,每日带她一同在各铺子里进进出出。
一开始有人问起,穆云笙还以丫鬟自居,后来赵锦也懒得再重新介绍一遍,直接对众人说这是未来酒楼的掌勺。
镇子上还没有哪家酒楼启用女掌勺师傅,一方面是女子学厨的本就少,一方面是手艺大都不如男师傅,眼看赵锦竟然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暗地里早就有不少人打听穆云笙的来历了。
赵锦也没让手下的小厮闲着。那日从刘氏菜铺回府,小厮便来回话说打听到了穆云笙大致的来历。原话说穆云笙生在镇外小村,是家里行二的孙子辈,父亲早死,母亲林氏守寡,还拖着一个多病的弟弟。
被卖是因为家中四叔染上了赌瘾,穆家老爷老太便将这个早早死了父亲的孙女儿卖出来顶钱了。
赵锦听着后面这段眉头微皱,心里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为了救穆云笙脱离穆家想了不少办法,但是他绝不相信这个教旁人染上赌瘾然后顺势卖下的主意是赵棉的想法。他看着长大的小妹子,他最清楚。
看来只能是穆云笙的手笔了。
赵锦商人本性,利益为上,他在商场上周旋多年,见过的肮脏下流手段多了去,本不觉得这法子有什么恶毒。只是他终归不是生在穆家,没有见过亲情二子可以恶心到何种地步,便下意识觉得穆云笙有些恶毒过头了。
穆云笙倒是坦然面对他的盘问,一完全无愧于心的样子,赵锦终究也无法可说,不痛不痒劝解了一句:“行事这样不留后路,日后会后悔也说不定。”
穆云笙的回答来得也甚是痛快:“既然迟早要后悔,不如还是晚一点,只要保证自己现在不会后悔,便不算做错。”
酒楼开张的日子请了镇外山上据说很灵的算命师傅来算,最终定在了五月十六。
鱼的生意不必其他好做。冬天水面结冰,原料难得;夏天气候不宜,鱼易腐坏。这两个季节里,做鱼菜的成本要高于春天与秋天。
在穆云笙原本的盘算中,若是能避开夏天等到秋天开张,她的胜算会更大些。但见过穆振嘉后,她知道林氏与穆云书的日子一定会越发不好过,她惟有铤而走险,才能尽快带他们脱离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