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苏引拿着云破晓的私印,带着郑承安和他的马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军营,守门的将士虽然惊愕,但却没问。
苏引晕马的症状并没有因为情况紧急而改变,一路上吐得天翻地覆。但因为时间不多,郑承安一路策马狂奔,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京都城外。
云破晓这麒麟印果然如尚方宝剑一样,守城军看到令牌齐刷刷跪了下去,二话不说就放行。
入城时刚过子时,城里面一片静谧,只有街两边的赌坊和青楼还灯火通明,时不时有几个满脸酒色的男人来来去去。
苏引胃里还在翻涌,便跟郑承安道:“承安兄,这儿离司马府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吧,正好缓缓。”
“成,那我丑时到司马府外接你。”
“嗯,多谢承安兄!”
郑承安一走,苏引整理了一下衣冠,揉了揉脸,装出精神抖擞的样子,才顺着街道往司马府而去。
虽然常玉不算她亲娘,但也是她心头的牵绊,要给她留个好印象。
正走着,前方忽然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苏引一愣,一个闪身躲在了街边商铺的柱子后面。
这种反应完全归结于她当格斗士那辈子的地狱式训练,敏感度比常人高不少。
旋即十来个黑衣人由远及近飞奔而来,个个都蒙着脸,手里拿着长剑,那奔跑速度快得跟风似的。
人影掠过时,厉风阵阵。
与此同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苏引左侧的小巷子缓缓驶了出来,赶车的小厮停下车拎了个马灯站在街边。
那些黑衣人依旧在飞奔,但有一个离队往马车跑了过来,一个纵身就飞上了马车。
紧接着那小厮又拎着马灯回到马车上,也没立即走。
“可打探到人在何处?”马车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的,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无法言喻的狠厉。
“禀贵妃娘娘,大理寺和刑部大牢都探过,门主没有在其中,卑职寻思应该是在云破晓的炼狱里。”
贵妃娘娘?
曹贵妃?
苏引忽感一阵毛骨悚然,敢情那入京的死士与曹贵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尼玛是要叛国吗?
少顷曹贵妃又道:“那为何不探?”
“军营多险恶,云破晓此人诡计多端,卑职怕有诈。前些天生死门已经折了好些个弟兄,还需谨慎。”
“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救出阿枫,再晚等云破晓动了杀机就救不了了。”
“贵妃娘娘请放心,我等拼了命也一定会救下门主。卑职有个不情之请,需得劳烦贵妃娘娘。”
“说!”
“听闻云破晓和军师已进京面圣,贵妃娘娘可否想办法多拖上他们一两日,我等才好想办法去军营探探。”
“这事儿难办,陛下这两天心情不好,见人就烦。不过,本宫听闻云破晓与百里明早便会回营,并不带一兵一卒,你们大可在半道上截杀他们。”
“消息可靠吗?”
“可靠!”
“卑职明白!”
紧接着,黑影又如鬼魅一样地离开了马车,而马车又缓缓退入小巷子里,渐渐被夜色吞没。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苏引从柱头后走出来时,满脸的冷汗。她原本觉得自己开着九世奇挂,完全可以在这样的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
而此时才发现,她的到来不过是沧海中落入一粒砂砾,掀不起半点儿风浪。相反的,她还有随时被海浪吞噬的危险。
曾几何时,区区一个贵妃居然想暗杀当朝大将军。艹,这特么是吃了几个熊心豹子胆才干得出的事儿?
苏引也顾不得回司马府给常玉送药方,急匆匆就朝着元帅府而去。到底她还是个热血心肠的人,见不得云破晓有危险。
当然,主要是他太帅。
元帅府与司马府隔了好几条街道,也不知道是因为云破晓威名远播还是怎地,这边安静得出奇。
此时夜黑风高,元帅府门上挂着两盏灯笼,昏暗的灯光在夜风中影影绰绰,瞧着就像黄泉路上的引魂灯。
苏引不敢去敲大门,怕被云破晓发现她偷溜回家,罚个三十军棍就得不偿失。
她思来想去,扯下一截衣角咬破指头,挤出点血写了“回营途中小心埋伏”几个字,准备扔进院子就走。
于是她绕着府邸转了一圈,瞧着东边的院墙比较矮,打量了片刻,手撑着墙砖纵身就跃了上去。
“汪,汪汪汪……”
苏引还来不及把衣角扔进院子,便看到一只庞大漆黑的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冲过来,直接纵身往院墙上扑。
——砰!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苏引摔了个大马趴。而且是摔进了元帅府院子里,被大黑狗一脚踩在地上。
是的,被一只狗爪踩着。
苏引不敢动,她觉得只要一动这大黑狗就会毫不犹豫给她一口。这狗庞大无比,又肥又壮又凶。
枉她一身格斗术,此时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面前出现了一双靴子……两双靴子……很多双靴子。
苏引觉得如芒在背,比上次裤子掉下来更糗,因为上次是云破晓一个人围观,而这次是一群人。
“小人只是来……给大将军报个信,那啥,有人在回营途中埋伏您……”苏引抬起头看着云破晓,尴尬地抱了个拳,颤颤巍巍地把衣角递了过去。
云破晓应该是睡下了,仅穿着白色的中衣,头发也略显懒散。脱下盔甲的他看上去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份儒雅。
即便他脸上的鬼印在白色中衣的映衬下显得很是突兀,但以苏引的审美观来说依然帅得掉渣。
少顷云破晓道:“都退下!”
一干侍卫齐刷刷飞快离去,但这大黑狗依然傲娇地用一只爪子踩着苏引,高昂着头仿佛在邀功。
云破晓又道:“云宝,你也下去。”
“嗷呜!”
这大黑狗呲了呲牙,有些不甘心地走了。苏引这才狼狈地爬了起来,讪讪地冲云破晓露了个牙齿白。
“那个,大将军天色不早,小人就走了哈。”
云破晓微微挑眉:“本帅以为你至少要解释一下为何三更半夜会出现在京都城的元帅府,军营的新兵营是关不住你了?”
“小人就是回来给娘亲送药方,途中听闻有人要在回营路上伏击大将军和军师,就过来报个信。”
“哦,元帅府的大门不能敲吗?”
苏引没吭声,总不能说她怕挨板子所以选择了爬墙,结果摔了个大马趴,被一只狗踩在脚下。
“过来!”
云破晓说完转身就走,苏引犹豫了下,硬着头皮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