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铺就的黄早已干枯,剩下昏黄的大片天空像是最后一首挽歌,插着雏菊花的锥形玻璃瓶装满了颓红的夕辉,枝叶也被染了色。
她娇怜忧郁的情貌如纷纷零落的花瓣,纤长的身板是单薄的瘦,模糊又脆弱,如杨柳枝叶柔软垂坠,身后那片火红壮烈的光景,好像要把她灼伤。
葬礼上的她也是这样的。黑压压的乌云和人群,真挚、沉重的致词是世人为歌颂墓碑下的英魂而吟颂的诗篇,所有人心里的悲痛和惋惜,远远比不上她痛在最引以为傲的避风港轰然倒塌,独留她一朵娇嫩的花骨朵儿,站在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悲秋是世人从古至今融在血液里的情怀,可一直以来,在她的心中,秋的明荡与清心,是独一份的诗篇。
但也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她的秋,是萧萧秋风过,悲情酿成烈酒,举杯邀的是灰色往事。
不知在墓碑前站了多久,腿脚发麻得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
天空逐渐被黑黢黢的乌云吞噬,骤然下起潇潇瑟瑟的冰雨,浇得她的心一片悲凉,变成一座死寂的孤岛,遗址被贴上冰冷的封条。
或许便是在那时,笑容便从她的脸上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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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班上新来的转学生,请他跟我们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他的情态偏冷,五官立体而端正,在这个绝大多数的少年都容易冲动叛逆的年纪,稳重内敛的气场已经在他的身上初现雏形,犹如中世纪华宫壁画上的神明。
实在是精致得不真实,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郑在玹“我是郑在玹,请多关照。”
人们总是会趋向于追捧漂亮的事物,少年的到来无疑在这所本就风云四起的C高打响了名号。
男孩们的欣赏发自内心,女孩们的爱慕震耳欲聋,短短一个星期,他便成为了所有学生口中完美的代名词。
他本该是永不坠落的月亮,直到他终于找到他愿意为之献忱的玫瑰,在花开花谢中随之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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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起连绵不绝的细雨,整个校园仿佛开了一层磨砂质感的滤镜,朦胧与幻想在青春的扉页写下诗篇,深藏在每一个悸动的心灵。
自动铅笔的重感压得指节发涩,郑在玹来得极早,从落座开始便没有停下书写的动作。
“我才刚走到校门口就下雨了,真倒霉。”
“你们看我的新鞋,才穿了一天啊!”
“谁让你们不带伞来着,不知道最近是雨季吗。”
接近课前的三十分钟自习时间,班上的同学提着湿哒哒的雨伞接踵而至,他终于放下了笔,望向窗外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
广场中心矗立的国旗在苍白的雨景中迎风飘扬,是其中惟一绚丽夺目的颜色。
几乎是一眼,他便认出了国旗台上那位身形颀长、在风中直立的少女。
黑色的发丝在风雨中略显凌乱,将她清秀的侧颜半遮半掩,藏蓝色的校服衬得她的皮肤更加雪白。
利落地解开绑在旗杆上的粗绳,随着手部的拉扯动作,国旗快速而稳当地下降,她将那面鲜明的旗帜折得规矩,然后揣进了怀里,离去的背影在细雨蒙蒙中沉浮。
她曾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次换他重新寻得她的轨迹。
强有力的心跳声在胸腔内部回荡不止,埋藏许久的情愫被悄然唤醒,飞出数千万只黑白色的蝴蝶。
终于找到了,他的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