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林,不存在白昼,终不见光日,陈启跟在述目身后,述目手握夜明珠,这种弱光对于常人来说,视物都是勉强的,辨别方向根本别想,述目放慢了脚步,给了个眼色,陈启明了母亲考验感知之意,他扬起了笑,立刻向前奔去。若是别的地方倒还真有可能有点难度,可这,是夜林,从小生在这,长在这,若是被绊了,才是真有鬼了。
陈启站在天光阁的台阶上,见母亲从暗处徐徐踱来,他立刻招臂挥手,一股张扬样儿,述目眨了眨眼适应阳光。“不可得意,戒以收心”陈启面上红润,有些窘样。
“去吧,天光阁的门开了,我就在外边等你”
陈启从未进来过天光阁,只是通往内殿的长廊的两壁,就用金箔画满了上邦典故,内殿的门至少得有6米高了,真够恢宏的。
推开门的一瞬间,元压面而下,发丝毫不受影响地照样晃动,晃出一团黑影,陈启的腰杆却被迫压弯,单膝跪着“真不愧是族长,虽然不能出天光阁,也算是才不外漏,至少是开元镜大圆满…或者…更高!”陈启不由得心里暗赞。
“让我看看,十二岁少年,何以闯幻剑二宗,还全身而退?”声音威严宽广,似神明降世,族长额间有那语神眼,那神眼是会动的?!神眼察觉目光,迅速转动起来。不对!盯不得,陈启立刻撇开眼,但还是漏了破绽,在这位近神面前漏破绽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丧命,足矣!族长手指一抬,元聚化剑!硕大的剑被凝了出来,向陈启劈去。
“够狠!这种神技都用,我区区元气,怎么办…只能用秘法一试了。”蓝光充斥在殿内,族长神色微变。
述目笔直地站在阁外,抬头望着天光阁上方的天日,这里是夜林唯一见光的地方,据说,它的正上方,便是上邦。述目拉低了斗篷的帽檐,已经是看不见眼中神情。
殿内“神体秘法?竟可以修炼道跨境的程度!你才元气境吧…也能修炼,不简单呐…”族长之后的考验就像是喂招,不紧不慢,但陈启就是另一番情形了,狼狈不已。又一次…被逼退道墙壁上,最难熬的是族长招式对经脉的后劲。
“你以为,你能让上邦降下身眼传吗?”对陈启来说,简直是灵魂拷问。
“我能…一定能,必须能!”他坚定的喊到,只听到那边的人笑了一下,听不出喜怒。
“不!且不论其他,单论实力,敏瑶十五岁便是开元小成,仅一盏茶,便授眼成功,可去到上邦后呢?半年,就半年,郁郁而终,至今,不知她寡欢的原因,你呢?三年连进两层境界几乎不可能,实力方面,你输了,更遑论心性,你若真的去到上邦,下来,不过是三月余的事情。如此追求,犹如水中捞月。”
陈启才多大点,听到这,心中不动摇是不可能的,族长也知道自己言重了,但事实如此,若再出一个不明死在上邦的族人,会动摇族人对上邦的信仰。若是这般,不如现在就断送了他的希望。
“不…族长,若拿衡量常人的方法来推测我的将来,才是真正的水中捞月!”陈启努吼道,“放肆!你这又是何必,我们子瑶族人谁人不知述目的手段,你真的要一辈子效忠她吗?”陈启怒不可遏“她是我的母亲,请族长收回这句不实谎言!”族长背身过去。
“做为当事人,我才是评价最准之人,在幼时,母亲的所为我的确不懂,可九岁那年,本元树的试炼失败,被判了死刑,母亲用尽全力拼杀救了我,我虽然昏睡了两月,但母亲的的确确守着,或许那时,便是我自己的选择了,事件牵挂,唯有母亲,惧死,只是弱者的借口!”陈启的气势瞬间变了,族长走下楼梯,将他扶起,眼中有一丝隐晦的不可言说,下邦只是一个台阶,去了上邦,一切就是重新开始了,谈何牵挂啊…
“陈启,名额,是你的了,50年出一个名额,族中并不希望会有浪费的出现,三年之内,尽可能往开元境靠近吧。再出一位通天半神,是我们都期待的,去吧。”族长摆手示意离开。“族长,这次陈启本次出行所得,自觉罪过,以此赎罪。”族长既已收下,他立刻奔了出去。
知子莫若母,述目只观他奔跑的行为,便知道事情妥了,述目自顾自地往夜林深处走,被投影而下的阴影逐步笼罩着,陈启楞在原地,述目问道“走罢,难不成迷恋上天光了?”
“绝无可能!我只是奇怪,母亲何以不问我结果?”
“问什么?有必要么?你的狡黠姿态一点都包不住,难不成砸了?”述目背手继续向前走去。陈启憨笑一声,“孩儿愚拙了…”
“今日得见族长,感觉…虽然伟岸…但有些…有些…”
“如何?”述目倒是好奇了,陈启有些震惊,然后腼腆地说了一个字“黑?!…”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嘿嘿,许是衣服少了,光见多了…”陈启又补上了一句,述目叹气,摇了摇头“不可胡说,戒以收心。”陈启瘪了瘪嘴,猛然想起一件事,神情严肃道:“对了,今日也同样让我意识到,我的弱小,这一试炼既已完成,我想…提前下一阶段的试炼!不知,又何安排?”
“这一次的,是族长亲自安排的…和陈凝落潜伏聚元宗,三年,回来之时,即刻和陈凝落进行传承试炼”陈启抿了敏嘴,和小落…
“修炼刻不容缓,不进则退,母亲,待辞了你,我便去和陈凝落会面了。”
“嗯,去吧。”述目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招了招手,便径直走向屋子,关门前终于回头看了一眼陈启,她想认真观摩,可时间不够,她立刻合上了门,双手攥紧锁环,手早已握得没了血色,才恍然松开,愣了许久,又猛然推开门,两扇门向门外砸去,那少年早已走了,她喃喃道:“再回来,就不是这般了…”述目颊间有泪,木木地合上门,侧身躺下,手顺势摸向枕头下方,抓住那个镯子,那是只童镯。反正,夜林没有天日,总能睡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