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线的针

于洋直接问：“这是几点了？”

“……”徐伟明没直接回话，只是看了她一眼，收起来笔和本子，低头看腕表。

于洋掏出来手机——七点半，埋怨了一句：“你怎么不叫我啊？”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倒有些娇嗔的味道。

“……”徐伟明听到后，扭头看向于洋，眼神有些闪动，睫毛微颤，嘴角不经意的轻轻抽动。

于洋觉得，刚才那句话说的有些不符合身份，换了副笑容，笑着说：“不好意思，老师，让您等我很久了，我下车了……”这笑容，更像是上下级之间的客套，笑，又保持适当的距离。

徐伟明轻声说：“于洋，我们需要这么客气吗？”

于洋抿了抿嘴，眼睛看着徐伟明，依然笑着说：“老师，这是尊敬啊，这也是身份啊……”。

徐伟明一怔，他眼前的人笑的很委婉，但是说出来的话，入耳后像一根根带线的针，针扎在某处，听到一个字，线就抽动一下。

他侧身面对于洋，依旧保持往日那副淡然的表情，“于洋，我们之间……”口气轻柔，“我们……”

“老师……”于洋打断了他的话，“您是您，我是我，您是我老师啊，我是学生啊。过去是，现在不也是吗？学生和老师不就该是这样么？师生？”

于洋边说边笑，笑的眼都弯了，可说出来的话却毫无感情，语调陌生，口气也冷硬。于洋心里一直想说的话，终于倾倒了出来。

“何况，您一口一个于洋，您这么客气，难道让我不客气的直呼您的名字吗？”

如果是不知道情况的人，看车上二人的表情，都以为他们在讨论什么愉快的事情。

于洋冷笑一声，嘲讽道：“您都记不起一个不起眼的学生的名字了，可我一直记得啊，您是我老师啊，您还说过要对我负责呢。”

徐伟明一怔，没想到于洋会说出来这些话，他眼眸暗淡，嘴唇歙动着，终没说出来一个字。

于洋看了他一眼，看到徐伟明茫然又失落的样子，心中波澜，她赶紧把目光挪向别处。三年前于洋何尝不是如此的难过，只是还给了他一部分而已。

继续纠缠，毫无意义，于洋恢复了冷静，抿着嘴，快速地说：“我累了，回去休息了，再见老师。”直接打开车门，跳下车，随手关上车门，向小区大门走去。

关车门的声音不大，“砰”的一声，两人分别在车内车外，尺寸的距离，两个世界。

于洋听到身后的开车门的声音，她知道徐伟明下车了。她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继续走着。路，终究是要她自己走的。

一个人选择的路，一个人该走的路，必须一个人走下去。

于洋回到家，家里没人。

家中幽暗，窗外的万家灯火，透过玻璃形成莹莹之光，接着这微光，她摸索着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父亲每天文山会海，或者是出现在电视机的节目上，或者是晚上出现在她手机里，叮嘱她休息、学习、工作，母亲和那些做生意的朋友，有着各种圈子式的应酬。她过去是住校，现在回到家里，除了清晨，家中三人是聚少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