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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赴春风

第二日我忙完了院里的事后,依旧悠闲的躺在亭子里看书的时候,陈嬷嬷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嘴里喊着:“哎哟,你怎么还躺在这里,东西可都收拾齐整了?”

我见她如此火急火燎的,一时间竟摸不着头脑,握着书简站起身来一脸茫然的跟在陈嬷嬷的身后,她直接进了我房间就开始收拾我的衣物,我实在不明所以便一直紧跟其后,结果她絮絮叨叨念叨完一转身竟被跟在她身后的我下了一跳:“你这丫头,要吓死我啊。”

“嬷嬷,你这是干什么,你收我东西干什么。”我问道。

“你这孩子,跟着我两年,竟也没学聪明,昨天老夫人说的话你都忘了?”陈嬷嬷说着她的食指用力戳了一下我眉心。

我听完陈嬷嬷说的话,开始努力回想昨日老夫人说的话,心底猛地一惊,暗道不好,急忙伸出手就要拉住陈嬷嬷的手臂,就连原本在我手中的书简因为我这个动作掉在了地上,陈嬷嬷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只是还未等她说话,我就已经先说话了。

“老夫人她这是要赶我走啊,陈嬷嬷,老夫人她真的要把我卖了吗,陈嬷嬷你快救救我,我不想被卖给人牙子,陈嬷嬷,老夫人肯定是发现我动了二小姐的书简了,所以一生气就要把我发卖了去,陈嬷嬷,你快想想办法。”我这话一出,倒让陈嬷嬷摸不着头脑了,再加上我在说话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臂左摇右晃的,差点让她没站稳。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放开我。”陈嬷嬷急吼道,我闻言立刻闭嘴并放开了陈嬷嬷的衣袖,陈嬷嬷拍了拍衣袖一抬头就看见了我眼眶边挂着的那两滴还未落下的泪珠,她很是疑惑,不明白昨日老夫人到底说了什么,而我又听到了什么,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接到的令的是不是真的了。

“你且说说,老夫人昨日都说了什么。”

“其实,我昨日就盼着她们快点走,所以大多没听全。”我有些心虚的斜眼瞄了一眼陈嬷嬷,只见她满脸铁青的瞪着我,我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在说下去了。

“我就不明白了,别的丫头都是卯足了劲的往主子面前凑,怎么到你这里反倒觉得主子是洪水猛兽似的,一个劲儿的躲,怎么你是视金钱于无物,还是视权利于粪土啊,我为什么送你来看护二小姐的院子,你是一点都不明白,怎么让你在主子面前混个脸熟就那么难啊,现如今人家都把这鸭子往你嘴里塞了,你硬是往外推,我上辈子欠你的啊,愣着干什么,你倒是继续说啊,老夫人的话你究竟记了多少才会觉得人家要将你发卖来了。”

“老夫人先是问了我名字,之后就说‘要是卖了身的就央人去趟官府’就,就这句,别的也都左耳进右耳出了。”我心虚的缩了缩身子,有眼没一眼的看了看陈嬷嬷,然后接着说道:“我当时只顾看老夫人身边的那个漂亮主子了,当时她还让我谢老夫人赏赐来着,所以我便没放在心上,不曾想今日你就过来了,我,我以后不敢了,嬷嬷,你就帮我在老夫人跟前说些好话吧,叫她可别发卖了我,我真的知错了。”

“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现在还是好好收拾东西,明日就出去吧。”陈嬷嬷此言一出,我直接急哭出来了,想起以前在厨房做杂役时,苦虽苦了些,但总归是饿不着冻不着的,如今要是真被发卖了,不仅以后再难与父兄相见,而且说不定这出去以后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嬷嬷,别啊,我求你了,快帮帮我吧好嬷嬷。”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谁叫你不长记性,都是你只作的。”

“嬷嬷,快别数落我了,人命关天呐。”

“你啊,去哪里都让人不放心,如今去了三少爷的屋里,可别再这么粗心大意了。”

什么?三少爷?

“嬷嬷,什么三少爷?”

“老夫人的意思从来都不是要发卖了你,而是让你去三少爷的院子。”

“去做三少爷院里的丫头?”

嬷嬷点了点头,我努力在脑海里寻找关于三少爷的样子,无奈我并未见过他的样子,脑海里最深刻的也只有蒲公英花圃前的那一抹背影了。

“怎么,比起去三少爷身边,你更想被发卖?”

“不不不,我愿意去三少爷院里伺候。”

次日我便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搬去了三少爷的院子,我记得走之前陈嬷嬷的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在主子面前万万不能大意,我其实也明白她的心的,再这高墙大院里没有人像她那般护着我,所以之后的每一步我都得小心翼翼不能让人找出一点错。

比起二小姐的院子,三少爷的院子就显得小了些,虽然格局和布置都差不多,都是一个方形小院儿,主子的书房在院里的最中间,隔出一个前院和后院,前院的两侧厢房都是院里伺候主子的小厮住的,后院东侧的厢房是主子的卧房,西侧是平时三少爷用饭的地方,北侧则是一间小厨房,也是我们做下人吃饭的地方。

不过三少爷前院里并没有修葺花圃,有的也只有几盆较大的盆栽,不过我倒很喜欢这些个比较招财的大盆栽。

来接我的是三少爷院里的一个小厮,他说他叫陈熙,不过让我记住他的并是他好听的名字,是他那一笑起来就让我心旷神往的笑容。

“你是从二小姐院里过来的吧。”这是陈熙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见我腼腆,向我伸出手想要接过我手里的包袱,我却只是向他点了头,他见了也只是礼貌的笑着,收回手然后领着我进了三少爷的房间。

我正疑惑着他便开口道:“少爷房里的侧室就是你的了。”

“啊?”

“以后少爷的起居就是你负责了,之后少爷的喜好我都会一并告诉你的,要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找我。”

“啊。”

“少爷现下正在私塾里读书,平日里也住在私塾,放学了才会回来,正好你有时间可以好好熟悉一下这个新环境,哦对了,你是会伺候主子的吧。”

“啊?”有的时候陈熙脸上的笑容对着我笑的时候,我总觉得什么都不会的我真的太有罪了。

“你不会没伺候过主子吧?”

此时的我大脑一片空白,面对陈熙的提问,我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应该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的‘贴身丫鬟’,毕竟你也是从二小姐那处过来的。”陈熙说这话的时候正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看的我头皮发麻,本能的避开他的视线,说道:“我原本就是大厨房里的杂役丫头,去二小姐院子里是因为二小姐远嫁,老夫人思念心切才让我去照顾的。”然后我一件件的数着我自己这两年在府里学到的本事,“但是我还会劈柴,刷碗,洗衣服,打扫卫生,还会帮主子打理院子。”

“可你就是不会伺候主子。”陈熙说道。

我尴尬的笑了笑,“可是我除了伺候主子我还会很多啊。”

“没用,在这里没什么事能比主子更重要,你识字吗?”

“会写名字。”

他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陈熙脾气很好,我不会的他总会耐心的教我,会提醒我规避主子的禁忌,我和他一起扫去院子里的积雪,一起帮主子清理书架上的灰尘,陈熙还会做饭,他说少爷平时的饭食都是他做的,他真的什么都会,跟他相处几天后便对他很是佩服。

他真的是个顶好的人。

三少爷回来的那天下着大雪,我原本没什么事可做,便一直坐在厨房里烤火,正出神时,便听见陈熙在前院喊道:“三少爷回来了。”惊的我立马起身,飞奔似的跑向前院,只看见一个身披灰白色大氅的人,虽未看清长相,但我觉得着应该就是三少爷了,于是上前俯身跪下:“奴婢穗儿,问三少爷安。”

“这是?”

听见声音后我便确定,这人就是三少爷,我虽未见过其真容,但却听过他的声音。

“这是老夫人指派过来的,原先是在二小姐院子里的。”陈熙说道。

三少爷听见是自己母亲指派过来的便明白了,于是对我说道:“你快起来吧,以后除了祭祀或节日,都不用行这样大的礼。”

“奴婢记住了,三少爷。”回话间我也在缓缓站起身来。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三少爷说道。

我闻言抬起头,对上了三少爷那双好看的眼睛,这让我想起了老夫人,是了,这双眼睛与老夫人的颇为神似。

三少爷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嗯,母亲的心意我收到了,阿宝,你稍后代我去一趟母亲那里,问候母亲安。”

“好的少爷。”一直跟在三少爷身后的少年笑着说道。

晚膳过后,三少爷在书房练了一会儿字,我安静的站在他身旁帮他磨墨,三少爷的字就像他人一样温文尔雅,很是好看。

“穗儿?”

“嗯?”三少爷突然叫我让我回过神来,我才知道我看着三少爷的字出了神,“少爷,怎,怎么了?”

三少爷指了指桌子说道:“你很喜欢?”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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