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那些忠心手下能力没出问题的话,现在你们解家应该和小三爷见着面了。”地底下的氧气极为珍贵,黑瞎子咂了咂嘴还是没把烟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颇有些幸灾乐祸意味。解雨臣倒没多在意,肆意弥漫的血腥味比等不及要做乱的解家盘口更让人意外些。黑瞎子上次走这条路时连扫射带砸生生弄废两把枪搞出这么个相对安全地儿,如今还真给显出作用了。解雨臣打上冷光枪,借化学燃烧发出的光亮把视线落在他身上,除了左臂看着就十分唬人的锐伤外,脚踝还稍些不稳。总体来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左侧噌的撞了他一下然后很顺利的给他一刀。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还是存在的。比如那时黑瞎子脱水脱力状态差得要死,或正处于一瞬间的重心不稳状态。而且这人显然不想让他察觉,连走路速度都没缓下。
解雨臣有些莫名其妙的闷气。
“黑爷。”
照黑瞎子往日身手来看,能近身偷袭或者对打时能打乱他重心的人少之又少,起码解家这批人中没有,在吴邪话里最有可能的张起灵现下也不知道在地球哪个角落。而如果是从高处跌落,解雨臣抬头看看上边模糊不清的泥墙,心下估算。
不可能只有两三层楼的高度。
“你知道这里离地面有多远吗。”
黑瞎子的脚步顿了顿,自然的意外然后流畅回话。在黑暗里像是眯着眼笑,几声没有意义的语气哼调后斟酌回话。
“不知道啊,三四十米吧。”
解雨臣学着他那两三声调也轻哼,墓道走到了头,他举起手中冷光枪调亮。四处弥漫闯荡的光线清晰照亮上边堪堪一人半宽度的垂直墓洞。前方的水谭浅浅漾着波,反射一圈又一圈的凉意。
“腰上缠的绳子就有三十米,就算有四十米高也不至于跳下来后站不稳吧。”
短暂的沉默。黑瞎子哎呀了一声,蹲身拍了拍面前水谭,没有任何活物窜出。他捧了一掌水毫不讲究地往脸上洗洗血污,低声嚷了一句往包里所剩不多的速食里挑了包黄油味压缩饼干掰一半递给他。
“打底六十米,一层层下来实在太慢了。”黑瞎子重新开口,态度十分良好充满诚恳,“我也没看清窜出来的是什么生物,但是,呃。应该怕水。”
“地底下居然也有黑瞎子看不到的东西。”解雨臣感到些许即将被气笑的无语,再看两眼顶上却没发现任何人为加固的痕迹,错愕了一下意识到这不是前人留下的盗洞,而是原本就存在的墓道。黑瞎子跟着他视线掠一眼,耸了耸肩把重新分好的活命物资塞给他。
“哪敢骗你啊,花儿爷。”黑瞎子拍拍身上落的灰,顺带把墨镜拿下来擦了擦。组织了一会语言,往墓道墙边一靠还是取出密封塑料袋里的烟条,扬了扬左臂。“这是下来的第二周就受的伤,跳下来时只拐了脚。”
解雨臣长舒口气,一顿,又一顿。心中不安感愈演愈烈。
按黑瞎子所说这个墓里有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生物,由来应该同黑毛蛇类似。是坟墓建造时被刻意困在里面,在漫长时间里只针对墓中环境进行遗传和变异。而墓外自然界里的这种生物早八百年就灭绝了。第一次是因为没有防备被划伤,第二次虽然早有预料却依然来不及站稳。黑瞎子选择翻身就势跳入水中,但那生物契而不舍在水边埋伏了很久最后被他反抓准机会开枪逼走了。
那么这个陵墓的历史比他所掌握的资料要早更多。
解雨臣拿上衣擦干净身上的水,再从密封带中取出衣服穿好。转眼对上浑身湿淋的黑瞎子眼巴视线僵硬沉默了一下咽回动手的欲望。水谭中的水确实是活水,并且联通了各个墓室。尽管外边明面上的墓门早已关闭水也依然在流动。门闸的十个弹簧机关是需要人从内侧上扣的,解雨臣作为最早进来的一批人并没有看见任何被困死的古代尸体。这也是他后来还是托人把手机寄给久未联系的黑瞎子的原因。
他没有把握在十次机会内成功达到他的目的,所以他需要有人探路,把他的机会增长到不止十次。这个人要足够冷静且命大能打,不会在他之前死在这个墓里。
他能想到的只有黑瞎子。
解雨臣视线一抬就看见把衣服上的水拧干些许的黑瞎子自觉打开手电四处扫照探探,墓室结构同刚才那间相似,头顶上也有一个一人半宽垂直墓道。两人视线相聚,黑瞎子扬扬眉尾惯性咧上笑什么都没问,风轻云淡地又把视线转开。
解雨臣心尖兀然漏了一拍,一股怕意骤然顺着脊髓而散在瞬间使四肢发凉。话语还没问出口耳边清浅滑过宛如木屐踩碎枯枝的声音,喉间一干猛然回神刚准备提醒就看见一手抓起枪的黑瞎子朝自己扑来,潮湿的怀抱挡住他全然视线。在下一次木屐声响起的同时听见耳边对方的声音。
“闭气,花儿爷。”
水花瞬然砸起,液体涌上四周像是立刻安静了下来。枪声被蒙进鼓中听得不清楚。但只是瞬然。解雨臣重新抬头,凝聚视线看向在子弹下拧成一团的东西。藏在袖中的蝴蝶刀握进手里缓慢靠近水边。
很难说那是什么动物,像是一种灵长类。但指甲很长且锐利,浑身的毛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四处打结。嘶吼地倒在地上扭来扭去倒像很多只缠绕在一起的蛆。令人作呕。解雨臣皱了皱眉,手一撑顶着液体阻力利落跳上岸。原本还在地上夸张打滚的生物一瞬间就蹦起朝他张了嘴,狰狞牙尖凝着疑似血痂的东西。意料外过快的速度使得他只能先向旁边一滚,刀尖一翻横捅再一挑趁它穷追不舍生剐一块肉下来,掌根撑地在墙和面前生物间极小的缝隙里蹲起拧腰猛扫它一腿踹远。接着两声枪响扫过耳侧,蛆们更大声的尖叫哭喊,在四枪两刀之下宛如无事般极快地消失了。解雨臣回过头,身后是并没有阻止他上岸但始终架着膛火的黑瞎子。
“挺奇怪的,黑爷。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东西。”
解雨臣一乐站起身,给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的黑瞎子搭了把手。然后径直扯开他衣领。皮肉上交错新鲜的伤疤果然不止一道。结了痂又崩裂往外溢着血丝。
有一瞬间解雨臣是真的很想给他脸上砸一拳。
那你运气挺好的啊。黑瞎子笑得一如既往,但特别识趣地把话咽回去又柔弱往地上躺,咧咧嘴勉强的模样特别端正,支起身子才把手穿入他发中很浅地捋了捋。
“哪能让解当家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