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故事进度条拉回,调转视角,神魔大战之后,上清神域发生的故事。
如果正义和邪恶就此同归于尽,那代表正义的一方,会被人们称之为英雄。
英雄本该为正义殉葬,如果侥幸活下来,迎接他的,也应该是尊重和敬仰。
但作为英雄本身,冥夜的生命承载了十一真神所有的遗愿,作为神明,对正义的热情,即便吞没一切,也不可能比得上对生命的热情。
一个亲身参与了神魔大战的战神,亲身经历了诸神陨落遗憾的英雄,他想看见的是什么呢?
他守护的世界,生生不息,岁月静好,便是赠予他最大的安慰。
——然而事实是上清仙境寸草不生。
残酷的现实就是如此,现实就是他和十一真神苦苦对战魔神之时,本该镇守上清的天欢带兵屠戮了漠河蚌精全族,然后失了仙髓的桑酒为复仇堕魔,再杀上了上清,而在这期间,天欢想要掌控上清,铲除异己,同样杀了很多人。
看着上清的死寂与荒芜,冥夜只感觉一股凉意浇灭了他所有的信念与坚守,让他从此,除了能感知到自己的生命还活着之外,他一无所有,如果当初魔神那一击再狠一点,或许就没有现在让他感觉全身无力的机会了,但命运却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入了魔的桑酒拽着天欢飞到他面前。
残留的神兵惊恐的说:“神君,这个魔女杀了好多人。”
重伤的天欢哭诉的说:“冥夜,救我,我好疼啊。”
小小的花仙伤心的说:“神君,绿萼被天欢圣女杀掉了。
最后,是桑酒带着滔天的恨意和痛苦,剑指着他,悲愤的说:“我杀了上清这么多人,天欢都不为所动,她说她最在乎的人只有你,冥夜,我要是杀了你,是不是就能让她痛苦了?或者,我当着你的面,捏碎她的魂魄,是不是能让你痛苦?”
那一瞬间,冥夜竟然诡异的理解了魔神要灭世的原由,或许也是神魔之间,不是冤家不聚头。
“天欢说涤髓泉可以替你清理浊气,你就真的去泡。”
“天欢说我掉进了弱水,你就真的去跳。”
“现如今,天欢说杀了我她才会真的痛苦,你便真的要来杀我。”
冥夜淡淡笑开,看向桑酒的眼神带着她执迷不悟的嘲讽。
“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她说什么你便做什么。”
“桑酒啊,你心里真正爱的那个人是谁,你真的看清了吗?”
桑酒脸色煞白,难以言喻的恶心和痛苦让她几乎拿不稳剑。
她胸膛剧烈的起伏,魔气翻涌的痛苦几乎让她想要呕吐。
冥夜冷眼旁观桑酒眼里凛冽的恨意,或许还带着自我厌弃的痛苦——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呢,痛苦不是几乎把你们吞没了吗,什么都失去了,那还苦苦挣扎的活着干什么呢?
冥夜对自己产生的念头感到清醒的恐惧,是不是世间恶念皆由魔神掌控,现如今魔神死了,神明也再无立场将心中的恶念推锅给魔神?
同样感到恶心痛苦的还有天欢,她发丝凌乱,全身是血,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桑酒说出这些话的冥夜。
曾经被她遗忘忽略的某个情节忽然在她脑中乍现,然后,难以言喻的讽刺,让她浑身冰凉得醍醐灌顶。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爱她,原来你爱的人是她,冥夜啊冥夜,可笑我与这蚌精为你相互纠缠这么久,到头来却是给那个女人做了嫁妆。”
冥夜冷漠的眼神,让天欢深知冥夜从未对她或桑酒动过心,而她自视甚高,自从月姬自上清消失后,便从未再想起过曾经那个让冥夜无限纵溺的野丫头。
真是天大的讽刺!
那个女人是谁呢?天欢不曾了解,不知那野丫头实为欲神,桑酒更是连面都没见过,一直以为是冥夜纵容天欢,天欢的话,只会让她心里的魔障执念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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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欢和桑酒被压入天牢,但两个女人都对他的做法充满怨恨,冥夜守着自己残破的生命游荡,连蝼蚁都做得到。
死去的仙人们的魂魄,被冥夜一一寻到,送往幽冥,期间还遇到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魔鬼怪,冥夜二话不说便出灭了他们。
期间他经过一片死水的漠河,冥夜站在以前大战后他尝尝休憩的河边,手指抚摸自己的战戟,恍然发现他的信仰和热情在前半生已经透支了,生命留给他肮脏的现实,实在太过讽刺,他几乎承担不起。
因为是神,所以——
愤怒的资格,我没有。
去恨的资格,我没有。
所以我只是,疲于奔命,疲于奔命,疲于奔命。
那晚的漠河没有风,世界像死了一样安静。
冥夜,就是在这样无风无光的世界里,遇到了昏迷不醒的月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