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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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精心策划的特大新闻果然取得了轰动一时的效果，不仅在早间新闻时通过广播第一时间把消息传播了出去，更在午间新闻以影像形式把昨天下午拍到的画面传输至学校各大电子屏幕上，这下何浩楠不仅在高二年级出名了，全校都知道了他这一号人物，田园中学的短跑之王顷刻间成了后陡门中学的田径场Bking。中午吃饭时，看着食堂四面墙上的八台电视轮番播放着自己的作品，李昊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转身对旁边的何浩楠饶有兴致地说：“哎，我发现你很有当明星的潜质欸，要不你以后当明星，我做你的经纪人，我保证把你推上顶流巅峰。”“不要。”何浩楠埋头吃饭，郁郁寡欢的样子看起来对李昊的建议一点兴趣也没有。“干啥呢，这么愁眉苦脸的，下午带你去看戏。”鹭卓对着何浩楠挤眉弄眼，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他逗笑。“不看。”何浩楠依旧拒绝得很干脆。李昊立马摇摇手指，说道：“哎，这你还真不能说不行，这是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的。”“什么意思？”何浩楠耷拉着两只明亮又充满困惑的眼睛，像一只走失的小狗。“这是我们学校30周年庆大戏，全校都要去看。”鹭卓解释道。“你们学校才成立30周年？”何浩楠有些不以为然。“什么话，现在也是你的学校好不好？”李昊呛道。鹭卓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李昊说：“哎，话剧社社长毕业了，谁当社长啊现在？”“赵小童喽。”“一班那个赵小童？”“那高二这七个班里，还有谁叫赵小童，还偏偏正好又是话剧社的？”“……”“那你猜他们副社长是谁？”“赵一博？”“啥啊，人家要搞成绩，考重点大学的好吧。”“那谁啊？”“你弟。”“卓沅？”“嗯哼。”“我说呢，那小子最近天天见不着影，搞半天他成副社长了。”鹭卓和李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何浩楠不认识的人和不知道的事，何浩楠却盯着墙壁上的电视出了神，李昊那小子居然把他昨天被骂的画面都剪了出来，这下他算是颜面尽失了。不过，真正让他食不甘味，夜不成寝的还是昨天李老师的那句话——“国家队不收你这样的人”！我是什么人，我一没违法二没犯罪，我是什么人了我！何浩楠气得霍地站起来，端起餐盘就往外走，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像要去和人干仗一样。“他咋啦？”李昊被何浩楠吓一跳，拍拍胸脯问道。“who knows？”鹭卓说，“走吧。”两人也端起餐盘离开食堂。

中午，何浩楠被气得睡不着，起身去厕所，上完厕所刚打开隔间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生往蓝色大垃圾桶里扔了一叠东西，他洗手的时候顺便往里瞅了一眼，那些东西明显是一封封情书，而且上面醒目地写着四个大字：陈少熙（收）。陈少熙？不就是他们班那个大高个？反应过来后，何浩楠立即追出去，在走廊转弯处把人叫住：“喂！你这样很不尊重人知不知道？”前面的人闻声回头，看着对面一本正经的人，又看看他背后男厕的指示牌，很快意识到他说什么，回答道：“她们不经过我同意把东西塞进我书桌里，就尊重我了？”“那是因为人家喜欢你。”何浩楠说。“你的意思是，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对方声音不大，却咄咄逼人。“就送你封信，怎么为所欲为了？”何浩楠虽然至今还认不清全班同学，但进入高二三班第一天就对这个陈少熙产生了印象，谁让他是班长，还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整天摆着一副臭脸，像谁欠了他五百万一样。他没想到，班长居然都这么没素质！果然人不可貌相。男生看着何浩楠，嘲讽似的说了一句，“你喜欢……可以回去捡起来，”然后转身离开，完全不理会身后人的暴躁。“你说什么！你这人——渣男！”何浩楠本想上去给那人一拳，但眼见他转角走到教学区走廊上，因为不想打扰同学们的午睡，只能气急败坏地冲着那人背影骂了一句。何浩楠本是坐在倒数第二排，他一向从后门走回教室，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从厕所回来时绕过整个教室，从前门走进来，然后特意经过陈少熙的座位，伸手在他面前比了个中指，继而若无其事步履不停地往后走回自己的座位。陈少熙不急不躁，含着怒气站起来朝何浩楠走去。“怎么，想打架啊？”何浩楠顺手抓上自己桌面上的矿泉水瓶，陈少熙要是敢动手，他就一瓶子砸上他的头。然而，陈少熙似乎并不把何浩楠的把式放在眼里，眼冒怒火，径直走过去，出手便是一拳；何浩楠灵活地撤身避开，刚想抡起手上的水瓶往他后脑勺捶，一道洪亮的声音极为巧合地出现喝止了他。

“住手！你们干什么？！”班主任蒋敦豪出现在后门，一脸严肃，不容拒绝。何浩楠只得放下水瓶，有气没处发的样子对老师说：“是他先动的手。”蒋敦豪看着陈少熙，语气颇为严厉，“有你这么做班长的吗？带头打架！”接着他又训斥何浩楠：“何浩楠，你转进来才一个星期，又想被退学是不是？”“不是，老师，是这小子先动的手。”何浩楠为自己被骂倍感不平。“我管你们谁先动的手，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俩打架，一起去扫厕所，一个月，五层楼，全扫！”何浩楠无声地说了句“我”，刚想反驳就被老师给瞪闭了嘴，脸苦的就像哑巴吃了黄连。经过这一闹腾，班上午睡的同学都醒了，张着一双双迷蒙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冷脸校草和田径场Bking杠上了，他们班日后有好戏看了。蒋敦豪批评完两人，走到讲台上，宣布着：“既然大家都醒了，那就准备一下，待会儿去体育馆，我们班坐在D区，二班走了我们就跟上去。”

“你和班长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走去体育馆的路上，鹭卓终于逮到机会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了，他刚才午睡一抬头就看见陈少熙咬牙切齿朝他挥拳而来，吓了他一跳。

“班长？我看他就是个渣男！”

“咋渣了啊？”李昊声音软糯糯地问。

“你们知不知道，他把别人送他的情书扔男厕垃圾桶了。”

鹭卓和李昊听后，瞬间不约而同失了兴趣，不屑地把头偏向另一侧。“我还以为是啥了不起的大事，这都是我们班公开的秘密了。”李昊说，“你刚来，不知道不怪你。”“人长那么帅，扔情书都是家常便饭了，有几次我和李昊还看见有人当面给他递情书，他就那样酷酷地、冷冷地说：‘我不收。’然后就非常潇洒的走了。”鹭卓模仿着陈少熙的语气说，惹得何浩楠看了非常不爽。“这样还有人喜欢他？”“人家是校草，又是学霸，年级第一，你说这样的人谁不喜欢？”李昊道。何浩楠十分不以为意，“校草？信不信我一个月就把它抢过来？”“你要和陈少熙争校草？”鹭卓像是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八卦，立刻凑上来追问。“谁要和他抢，这叫有能者居之，懂不？”何浩楠扬扬得意地说，“哎，李昊，我觉得你们可以搞一个校草比赛，让全校的同学投票，谁赢了谁就是名副其实的校草啰。”“欸，我觉得这个可以，真的可以。不过，你确定你能赢？你不要到时输了就搞笑了。”“颜值这块儿，哥没在怕的。”何浩楠撩了撩刘海，一副臭屁的样子。鹭卓仿佛已经在脑海里想到了那时的情形，兴奋地说：“到时哥几个给你当拉拉队，保证帮你把效果拉得满满的。”“拉拉队不都是女生吗？”“谁规定拉拉队只能是女生，我们男生疯狂起来不要太带劲哦。”“行，到时候看你的。”“放心吧楠哥，到时大狗一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今年是后陡门中学建校30周年，学校的老师和话剧社团员共同创作了话剧《风雨三十年》，以纪念这一重要节日。他们从上学期就开始准备，经过无数个日以继夜的排练，今天终于可以展现给全校师生看；剧目将在学校最大的，足以容纳1000人的体育馆上演，学校早早发布了通知，谁也不准缺席。何浩楠着实没想到自己一转进来就遇到了这么一件大事，但让他在田径场上跑10圈还行，让他看话剧，他真的一秒也坚持不了，坐下后倒头就睡。等他再次醒来时，只看见布置精美的舞台上，个个演员都抱着花，向观众鞠躬致谢，观众则使劲鼓掌，两队人仿佛在暗自较劲，看哪一方坚持得久。“完了啊？”他侧身问鹭卓。鹭卓说：“你可真行，睡了两个小时。”“李昊呢？”何浩楠醒来不见李昊，问道。“下面拍照呢。”鹭卓用下巴指了指台前那个举着相机的人，“这么大的新闻，他一直全场游走呢。”“哦，对，他是校电视台的。”何浩楠像恍然大悟般，带着刚醒的惺忪睡眼说。

演出结束，又正逢周五，后陡门中学非常大度地提早放学了。当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过周末时，何浩楠和其他田径队队员又踏上了去往体育场的路。这一天他依旧和厉榉互相冷眼相对，也依旧单独一个人练体能，从天光明亮练到天擦黑。他们这一批都是要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大学的人，而他更是志向远大想进国家队，因此每个人都练得格外认真。李耕耘老师告诉他们，“要想比别人练得好，就得比别人练得多。”

乘着十月初秋的晚风，训练后的何浩楠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满目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