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筱沫沫根本没注意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当时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郁结。终归有人在，她借着化妆的时候整理了一下心情。

今晚是场雨天的哭戏，虽然已入夏，晚上还是有些凉，季乘东看着雨幕中的女孩，她没有用撕心裂肺的哭喊来表达内心，她静静地坐在雨中，眼中的沉痛却令人心如刀绞，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角让她单薄得仿佛要与漫天的雨水一般逝去，当镜头推近，她那殷红的眼角是这黑白的画面中唯一颜色，泣红似血，好像她哭出的不是眼泪而是血泪。

季乘东看过圈里各式各样的美人，作为明星笑得好看那是基本功，但能哭得好看的却不多，而筱沫沫的哭不光好看更透着令人心碎的悲伤，不是喷薄而出，却是一种强烈的隐忍，只露出一丝一缕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深渊。

他看着摄像机里的人影，他知道她，15岁就被当时演艺界骨灰级的演绎大师特招到国家电影学院，这样的起点高得令人嫉妒，也感叹她的好运，可预期的是她星途的坦荡，可几个月后大师去世了，她就像一个失去庇护的流浪儿被独自丢在残酷的演艺圈中，可想而知其艰难。这几年她在荧幕上的机会不多也不少，又是那样漂亮得让人能记住的脸，风评也算不错，仿佛蹒跚走路的孩子，磕磕绊绊走到现在。

看季乘东没有对这段有异议，导演也就让这一条过了。浑身湿透的筱沫沫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走到自己的座椅前将大浴巾披在身上，擦掉满脸的水渍。季乘东看着她倒了一杯姜茶小口的喝着，因为无人照顾，所以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她做得很好，也，从不给人机会。他收回了目光。

喝了姜茶她裹着浴巾，走到还在忙碌的导演组旁边，季乘东转过头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唇色，“去换衣服，别感冒了。”这就是不用重拍的意思了，她点点，“好的，季总。”

回到化妆室，付娜把空调关了并锁好门让筱沫沫去换下湿漉漉的衣服用风筒吹干了她的头发。

随口说着，“说是定了去新洲拍雪景。”这部剧已经要拍到结局了，因为误会而分开的男女主角在妹妹的努力下重归于好，但随后妹妹就死在雪崩的意外中，她的死成为男女主角新的牵绊。

“这次你会去吗？”筱沫沫看着镜子里的付娜，她紧紧抿着嘴，不回答。

她为什么讨厌程丽就是因为她的初恋男友是程丽的粉丝，两人最终因为他的追星而分手，偏又这么巧她被分手后拼命学习专业技巧而成为一名专业造型师穿梭于各个剧组。

筱沫沫倒是知道她的事，也知道她是直性子当年的事就是意难平而已。

“新洲呐，我没去过啊，这次不赶剧还能一起逛街啊。”筱沫沫一双大眼睛闪着期待的光，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

“去。”付娜听到自己回答，想反悔都没机会的被高兴的女孩一下抱住了手臂，“一起逛街，我请你吃饭。”

付娜假装凶狠地把她摁住用力揉着她的头发继续吹干。

两人闹着就听到敲门声，“娜姐，沫沫，一会儿收工季总请吃宵夜，两点在门口集合。”

季乘东不常来但每次来也都会用各种形式慰问剧组，见沫沫对着镜子嘟嘟嘴，她忙向门口喊着，“知道了，准时到。”

不管是她还是筱沫沫都远不到可以拒绝季乘东的段位。

“唉，我最爱的美容觉啊。”筱沫沫垂下头。

“你是我见过的明星里最宅又最爱睡觉的，你哪像是20岁的小姑娘哟。”付娜手中变化手法，要去和领导吃饭就要整个漂亮的发型啊。

开夜车的剧组不多，这个时间段已经都结束了，剧组的人都在门口集合显得很热闹，下班了要去放松一下是每个年轻人的必然选择。

已经看到季乘东了她还是蔫蔫的，付娜用手肘在背后推了推她，筱沫沫马上挺直了腰杆，正巧季乘东应酬完另一个剧组的朋友往她们这边看过来，“我们先去点菜，他们现场还要收拾一下。”

“哎。”筱沫沫嘴上答应挺好，身体却迟缓得不动，被付娜拉着上了季乘东的车。

以季乘东的身份开的当然是豪车，车里干净得让人局促，真皮座椅特有的香味和舒适再加上让人有放松功效的迷迭香的加持也没太大作用。

“一会儿想吃什么？”季乘东倒是比想象中随和，也许下班了，也许是夜幕深了，他的声音有一丝沉沉的愉悦。

付娜工作时特别严肃认真，私下性格却很大咧咧的。

“我们吃什么都好。”她暗暗踢了筱沫沫一脚。

“酥榨辣黄花鱼吧。”上次他来剧组定了餐点外送过来，吃饭时看她几乎是捧着这道菜在吃。

“狼牙小土豆也很好。”付娜吞咽着口水。

“好。”季乘东露出微笑。

气氛在讨论菜谱中放松下来，付娜抚摸着宽厚的座椅，“季总，你这辆车很贵吧。”

他在后视镜里扫过，“不算贵，不过实用。”

付娜面露羡慕，“早知道当年多读点书就好了。”

季乘东低笑，“下次进剧组给你加工资。”

“真的？”付娜惊叫，随后赶紧捂住嘴，红着脸尴尬地说，“我，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女孩子的钱一般都在保养品上？”季乘东单手撑着额头一直微笑着显得心情不错。

一直是付娜说话好像显得筱沫沫很冷淡，付娜再一次掐了掐她的手时，“我刚买了房。”她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需要装修设计吗？我有个朋友做这个很不错。”

“买的时候带的精装修。”筱沫沫斜了斜头，肩上的一卷头发落在白得发亮的脸颊旁。

有付娜在三人的气氛很融洽。

这条街是市里乃至全国都知名的美食街，平日用餐的点都是车水马龙，现在是深夜，一般人都早已用餐完了，这时候也是各个剧组聚餐的时间，往来的明星不少，这种时候就只接各种剧组的预定。

这是对剧组和小明星，而正在的顶流明星和各界社会顶层名流他们还有专门的通道，那边的安保更严，所以不想给大众的肯定不会流出信息，而大多数热搜信息都是故意为之。

她能知道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大腕，而是有一次和金主一起时突发奇想要吃黄花鱼，金主就将她从后巷的通道到店里，一路上甚至服务员都没遇到过，在包厢里，菜都是传菜机器人给上的。

勾了勾嘴角，怎么想起这些事了，即便和他在一起那几年也从未在两人分开时想起过他什么事。随之这些想法直接被抛到脑后，和他已经结束，两人就是陌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