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话本小说有号,陆续把我在LOF里写的文章都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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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去捧场哈哈
cp混杂,京冀元素较多,山河四省cb,黑冀,蒙冀,有拉郎
SUMMARY:
别回头,天快黑了。
———
1.
头疼,闷热,意识散乱,喘不上气。
“……哥,我喜欢你。”
——是京,嘴唇凑在他耳边,湿热的气息全落在耳尖。
冀猛地一惊,颓然像是从梦里掉了出来,意识落地时又瞬间清醒。
刚才那声音像蹑手蹑脚的小偷似的,轻飘飘贯穿他的脑子,又小声得不多留一会儿就消散了,混入了传进车窗外的汽笛声里。
这句话估计除了二人,也再无别人听到了。
冀在意识里扶了扶额,心里忍不住吐槽怎么又是这梦,搞得像自己不做点什么这事就会一直缠着自己直到消亡。
其实他蛮想问问其他意识体最近做梦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尽是往事,而自己又清醒得根本不像在梦里,却无法对梦境做任何变动,看不到尽头——走马灯?冀觉得没什么两样。
关于现在的处境,京低声朝他说着“喜欢”,在梦里已经出现过三次了,冀甚至怀疑京这小子是不是暗地里咒着自己才导致这一幕始终挥之不去。
那天他们34个人私下聚个了会,各个喝得不说醉烂如泥也得是半不清醒,也不怕大当家批评,回去时就麻烦了。还有意识的负责打了车,冀和京津就坐了同一辆。
是自己困得不行眼皮打架才迷糊睡着的,当时也不知道枕的是京的肩,甚至还抱了胳膊。等半路醒过来看京正盯着自己才意识到什么,以为动作失礼,当时冀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冀坐在中间,津在他左边瘫痪一样仰面睡着,这么看来自己的姿势算三人里最舒服的了。京被他靠着一动也没动,冀都能猜到等红灯的司机正透过后视镜看这个大户,半句话都不敢说。
出现在梦里,说明当时自己可能听到了这句话,只是宿醉怎么也记不起来,第二天才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话说聚会后京这个小白眼狼很长一段时间跟自己说话时不时就带着刺,连转给冀的工作量都翻了几倍,他全当弟弟叛逆处置,顶着头痛独自做着工作,给京交文件时这孩子甚至正眼都不看一下。
冀没办法,冀微笑脸。
——要是真心喜欢的话,怎么会是这般态度?
于是冀总结出京纯粹是喝醉了说些胡话,自己明摆着一个血袋,哪值得首都付真心?
想到这儿他有点想笑了。
2.
出租车内场景压缩又变幻,空气化为飞沫,几般碰撞簇拥,终融成了一片苍翠的绿意。耳边是风过竹林与鸟鸣相应,清澈的气息贯彻了整个身躯,冀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和惬意。
是梦转化成了另一个记忆碎片,他转瞬看到对面的鲁、晋以及在自己身侧的豫,一行四人都围着茶桌落座。桌上茶杯飘着丝缕薄雾一样的蒸汽,接着冀闻到茶香,周身都是清凉愉快。
他记起来了,这是大半年前某天他们四个偷偷撬工来这儿闲聚,鲁找的好地方,豫负责带了茶。
“咱们四个可算偷个闲,最近都忙得不轻,也好歇歇。”
鲁笑道,举起茶水下意识想和其他三人碰个杯,突然想起这会儿该走的是文雅风格,一个内拐堪堪收手,就着杯口抿了茶,倒把对面的冀看笑了。
“鲁兄,收敛什么?来,哥们我跟你一块儿干了……”
话没说罢,便要举杯和鲁碰一个表演一口闷,被豫急忙卡着点拦下,笑里半卷着无奈,从冀手里接过茶重新放回桌上:
“这架势,我们又不是喝烈酒,别糟蹋了好东西。”
冀回忆着,梦境渐渐和记忆重合,不过是以非自愿的形式展现的,感受自然不同。比如他现在盯着杯中翠绿莹润的毛尖,觉得刚才的行为有点傻逼。
几人玩笑闹够,总算安静饮茶,闲聊起家常事来。如今疫情依旧当头,各家或多或少都沾着点风险,互相调侃打着赌,猜这半年谁先扛不住。话题到猜教育局停课学生会怎么疯,又到谁的高考分数线最高,哪家的题更难,捉摸着下次要不要出些变态点的题,再蹦哒到GDP和苦命山河报团吐槽。
东一嘴西一嘴,他们聊得杂,不过都是玩笑话,没人真正再扯上政事。工作众多,冀知道他们四省都差不多,只不过自己更冤种一点,还得拖着老劲扶持两个弟弟。
那天鲜少的悠闲,冀没想到在梦里还能再体验一回。他们说笑着,冀听着也笑——山河四省是生分不来的,他登时感到一股子亲切从心底涌进来了。
3.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时光易逝。
现实是如此,梦里亦是。
冀看着眼前的景浓缩融化,清净和茶香随之流失,耳边谈笑忽悠远去。他下意识抬手想抓住,眨眼一明一暗,又被一片花白覆盖了,接着扑面的冷气薅得冀一个哆嗦。
“霍,雪真大!”
他听自己出声感叹,接着身后穿来轧着雪的脚步声,下一秒温暖的皮袄就被人套在了冀身上,那人伸胳膊揽住了他的肩,顶着呼呼的风声对他说话。
“这儿冷,穿厚点,别冻着。”
老黑?
记不清是哪回了。冀辨认出这声音的主儿,猜着肯定是近几年黑龙江带自己去他家看雪。两人各自羡慕彼此的气候,黑听他抱怨大冬天连个雪花片都见不着,出于同情似的一连好几年冬天都把冀带到冰城来看初雪,在外边冻个透彻才回家暖身子。
冀转头看黑,见他帽子边的绒毛上被落雪镶了个白边,没忍住抬手去把雪扒拉下来。黑比他高了点,头顶够不着,于是垫脚拍了拍。
白玉的手在黑眼前晃荡,关节被冻得发了红。他抓住那两只手握住搓了搓,雪在冀手心化成了水,黑擦两下觉得手套都有点湿了,凑近脸哈出些热气。冀双手一阵暖和,被这动作愣了半秒,突然勾了勾唇笑起来,抽出手一把勾过他的脖子:
“老黑,刚刚暖手这招跟谁学的,挺会啊——”
黑片刻意识到什么,也笑道:
“什么叫跟谁学的?谁让你不戴手套,我不是专门给了你一副吗?”
“来的时候东西太多,大概落在那边了。”
冀松开手,脑袋遭黑两手呼噜几下把雪抖掉,他晃了晃头躲开,向前往雪地里迈了几步。黑赶上拽住他,摘了一只手套给冀套上:
“我们这儿的寒季可没你那好对付,戴一只总比不……”
冀正等着黑的下文,耳边忽的没了半点声响,风雪声戛然而止,恍惚像被谁按了暂停键,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4.
雪景支离破碎,冀意识里“艾”了一声,不满这梦怎么没找个节骨眼儿再换场景,好歹等人家说完话。
地面裂开了缝,接着和景色一同崩塌了。他没预料地向下坠去,窒息,无力,恐惧。在梦里的的跌落感通常让人反应不过来,这一刻却显得漫长又无助。冀闭上了眼,一股生机芬芳的风却趁机占据了他的神经,心底蓦然充斥了放纵和肆意。
颠簸,马蹄有力的奔跑声,空旷和清新,以及身后他依靠的胸膛。
一手圈着他腰的人一勒缰绳,马儿一声嘶鸣,几般原地踱步放慢了蹄子,最后化成了节奏的踢踏声。
“感觉如何?”
蒙笑着问道,顺手把冀的手搭在缰绳上让他抓住,把冀被风拂乱的鬓发挽去耳后。
内蒙古的声音传进耳朵,冀恍然,原来又拐到了他载自己骑马那段。
“痛快!技术不减当年啊蒙兄。”
可惜那时自己早没了意气风发,身体状况甚至不足支撑他完成骑马的剧烈运动。蒙心疼冀被迫掩盖了自由,于是同坐一匹马带他兜风散散心。若不是这等原因,到了这片草原冀还有兴致和蒙赛上两回。
冀回头看他,笑得自在,又故作悲伤道:
“不像我,人都老了,比不上了。”
说得倒也不错,冀想。肩上满是责任,活了千把年,注意力一边儿倒,绷紧一根弦根本没空松懈。
他瞧自己指了指左眼,对蒙抱怨当年雾霾闹得自己眼睛差点瞎掉,现在可算好些,眼神却也没之前好使了,说罢还装佯猛地咳了起来。
蒙没辨出真伪,连忙“吁”一声把马停下,翻身下来给冀顺气儿,直到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僵了半秒,伸手掰过冀的下巴盯着他的脸看:
“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你这张漂亮的脸哪来的'老了'一说。”
冀这时依旧觉得闲来骗两下蒙的关心平添了乐趣,他回忆着下一句自己估计还想狡辩些什么,结果眼前突然以蒙为中心,被黑暗吞没了。
5.
已经过去差不多半分钟了,空气早已不再是刚刚草原上的新鲜,冀双目失明似的,面前一片漆黑。身下是冰凉的地板,他觉察自己正伸手摸索着什么,脑子嗡嗡作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又过了半刻,黑暗里缓缓透了些光亮,却依旧灰蒙一片,只能堪堪看清事物的轮廓。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确认没什么效果后丧气地把手掌覆盖在双眼上,深吐了口气,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心口突突地发胀。
“咳咳……”
冀觉得喘不上气了,以至于支撑不起身体。嗓子里瘙痒劲又冲了出来,引出一连串微弱的咳嗽。
不是吧……?
他扫兴地哀怨,心道怎么连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当年陷进雾霾里,痛苦得没法说。那时狼狈的样子,冀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难不成梦里也有乌鸦嘴的buff?
他记起上个和蒙骑马的记忆里自己刚吐槽过这段可恶的时光,这梦怕是看不得冀舒坦地睡个安稳觉才来找膈应的。
冀晃晃悠悠撑住手边办公桌,一个趔趄瘫坐在靠背椅上,捏了捏酸涩的眼,眉头几乎蹙成了疙瘩。他秉着气儿又咳嗽了两声,带动着气管一并抽痛。
“冀哥,京让我催上次让你做的报告……哥?”
津的话音随着开门声一同传过来,他一眼看到冀不适的神色,快步走过去拨开冀遮住眼睛的手问道:
“哥!你脸色好差,眼病又犯了?我就说不要再给你加工作了……”
冀睁开眼看向津,眨了眨眼,提起笑容摸了摸他的头,随即站起身拿着桌上的表单向外走,声音轻得没底气:
“小津,没事,你哥我死不了……”
甚至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吐出来,冀眼前猛地一黑,跌落在地。
6.
不怕人笑话,冀有时候十分恐惧黑暗,他亲口承认。
这种惧怕最初源于小时候的臆想——他怕一闭上眼睛就看不到周围的动静,许是民间鬼谣的缘故,他怕黑暗里恶鬼缠身,再也看不到真心待他好的豫哥了。
后来冀长大,成了人,懂了事,不再相信那些幼稚的迷信说法,直到2015年的雾霾。
他眼睛半瞎,严重的时候真像失明了似的,眼前一黑说不定就连续好几天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种惧怕又来了——冀依旧怕同样的东西,怕一闭眼就再也看不到陪他说笑的人了,或者完全成了行尸走肉,和眼瞎没有区别。
他突然记起了察。
“他消失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笑着心脏给我的呢?”
无端联想,冀又捂住了心口。
7.
有点混乱。
冀耳边刮风似的,稀碎的人语和东西碰撞声一闪而过,眼前一明一暗,他恍惚看到了形色的人,又无法捕捉什么有用的关键画面,嘈杂凌乱,惹得冀一阵头晕。
他听到京在身后叫他的名字,又好像是大当家某次劝冀不要太拼命,转瞬又变成了自家兔子们怨气地喊着自己没用,在河北没前途。这一刻冀显得无助,即便早就满身创口。
刺眼的灯光像濒临坏掉的灯泡,映射着影子——笑容,憎恶,哭泣,虚伪,冀一一辨认着。他仿佛在无限地坠落,片刻站定又不受控制地倒去。错综的记忆纠织在一起,像解不开的乱线,叫嚣着痛苦。
这梦不正常了,从2015开始。
冀想拨开云雾,逃离,躲藏,捂住双耳,闭上双眼,可他做不到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哪怕驱动四肢。
顷刻,环境变幻成了鲜血和乱马盔甲,浓郁的血腥裹着冷风灌进胸腔里,耳边呼啸着粗重的呼吸和兵器碰撞。
冀还没来得及反应这片刻的稳定,一柄长枪从他胸口穿过。甚至没有剧痛,热血从口中涌出,呼吸停滞了,他闭了眼。
8.
“ !”
一惊,冀猛地睁开眼,险些从沙发上摔下来。
额头被一层细密的冷汗覆盖,冀只觉得浑身冰凉。办公室里寂寥无声,心脏急促的跳动声显得格外清晰。
冀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没反过劲来。若不是现在能自觉动弹,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出来,狠狠眨了眨眼让眼前由模糊变清晰,冀抹了一把鬓角的汗。
灯开着,天还没亮。
冀“嘶”了一声,伸手摸着了压着头发的手机。胳膊一动弹,上下臂的关节都酸痛的要命,发出轻微的拉扯声,拽得身上薄被子一阵窸窣的响。
屏幕亮起来,他看到中央的「早晨 4:13」,半眯着眼想了想,记起昨天晚上工作做到半夜挺不住才窝沙发上睡着的。冀怕自己睡个一小时醒不来,定了闹钟,不知怎么的竟然没有听到,接着消息连带着昨天晚上的几个未接听电话一并弹了出来。
灯开了一夜。
冀烦躁地搓了搓眉头,叹了口气从沙发上下来,艰难走两步坐在办公椅上,觉得实在难受,勉强做了几个伸展运动,又因为腰疼被迫停止。冀晃了晃鼠标,电脑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9.
手机响了,有人打电话,冀捞过手机接通。
“喂……”
有点哑,发不出声。冀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朝那头的京问道:
“怎么了小祖宗,这么早就醒了?”
对面沉默半晌没回答他,冀也不急,把手机撂一边打开免提,手指敲动了键盘。
“……你在工作?不是早就做完了吗?”
声音有点闷,冀盲猜京心情低落,不明所以,但语气毫无波澜:
“是啊,在做你的。”
“……”
京在努力回想他什么时候又给冀安排了活,回想无果后拐了正题。
“哥,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
“我梦到你受伤,被人捅穿了……”
京话说了半截,突然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太好,止住了嘴。冀惊讶又好笑,不怪这孩子,自己刚才也梦到被捅穿了,在战场上。他笑道:
“噗……就不能梦到点好的?”
“我当时可着急了……”
京想狡辩点什么圆场,冀看他半天说不出什么,笑着转题道:
“我昨天也梦到你了。”
“真的?梦到我什么了?”
那头重新提起劲头来,冀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不只有你,还梦到其他人了。我梦到了好多——”
他靠在了椅背上,垂下眸子拨弄手指。
“本来好好的,结果美梦做着做着就变成噩梦了……”
似乎是这样的,冀记得。
原本他心里多怀念,多轻松,后来梦到什么来着?
“我梦到我瞎了,然后变得混乱到连动都动不了。”
“我害怕,因为所有人都在我眼前走过,而我一个都抓不住。”
10.
京到底是当机立断爬起来开车去单位把冀接回家了。
冀早没那么年轻经得住耗了,最近工作又把他压得直不起腰,导致梦都变得压抑。
他需要一点休息和像小年轻一样蹦哒的时间,不然所有人都觉得他闷得慌,到处内卷。
冀是个漂亮的人,没了疲倦不堪他依旧光鲜亮丽。可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没办法比较,也没必要比较,不然连过去的自己都要嫉妒。
“工作呢?”
“都给津了,忘了告诉他。”
“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梦到我什么了呢。”
“不告诉你。”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