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天的阳光总是来得更加热烈，明明还是早晨，肆意倾斜的日光早已占领大地，浓郁的暑气飘散在空气中。披上一件白色的薄外套，阮楚带着少年出了门。

第一次正式地外出，褚泽亦步亦趋地跟在阮楚身边，用手指紧紧牵住少女袖口处的一部分布料，企图掩盖自己面对各项新鲜事物的惊奇，努力控制着不露出惊叹失态的表情，惟有不断飘浮着乱瞟的眼神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高高矗立的摩天大楼，飞速奔跑的钢铁盒子，过分暴露的奇装异服，种种奇异的现象都向他昭示，这是一个与他过去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的世界。

看到少年不时瞪大的双眼，莫名因羞窘而红透的脸颊，时不时用衣袖遮挡自己的目光，阮楚觉得有些好笑又可爱。但想到他独自一人来到一个迥异的陌生世界，难免会感到孤独与茫然。她温和鼓励地看向少年，握住了他牵着衣袖的手，试图给予他力量。触碰到手心的温暖，褚泽惊喜地望向少女，看到楚楚温柔的眼神，弯了弯眼眉，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真好，不管这个世界多么可怕、怪异，只要楚楚在身旁，连空气都是甜的呢，自己总会适应的，嗯！

察觉到少年的心情有所好转，阮楚带着他进了一家商场，开启了购物模式。小至牙刷口杯，大至被子床铺，阮楚将日常所需的物品一一买好，付好款后带少年回到家中，等待送货上门。把所有东西一一拆封摆置，一个上午悄然过去。现在家里充满了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客厅里多出来的折叠床上铺着深灰色的纯棉被子，衣柜里开辟出一半的空间挂着的各式古制长袍，洗浴间里双份的米白色漱口杯……

到了午饭时间，累了一上午，阮楚决定就不下厨了，点了两份披萨。吃好后，少年主动地收拾起了桌面，洗过手来到阮楚身边，歪头望向她，黑溜溜的眼神仿佛在询问，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过来坐下吧。”阮楚窝在沙发上，拿起一个抱枕，把另一个抱枕递给褚泽。

褚泽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小狗抱枕，坐在了阮楚身旁。

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听着电视机里熟悉的新闻播报的声音，阮楚有些昏昏欲睡，把手里的抱枕也递给少年，嘱咐了一声便回房午睡去了。怀里突然多了一个小狗抱枕，褚泽呆了一瞬。目送着楚楚回了房间，他开始捣鼓遥控器，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各种各样的人。有一类节目，里面的人过着类似他以前的生活，穿着打扮也较为相近，后来他知道这个叫古装剧。

睡了一个小时就醒过来的阮楚，到厨房喝了口水，看到还沉迷在电视里的少年，笑了笑，便进书房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了。戴上眼镜，打开笔记本电脑，阮楚开始查看这两天还没查看的工作消息，一一回复便专心处理了起来。查阅资料、备好课件、写好教案，在忙碌中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放下笔，合上电脑，阮楚揉了揉手腕，从椅子起来伸了个懒腰。出来泡了壶清茶，看到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的少年，阮楚走过去把遥控器从少年手中取出，关掉电视，给他盖上暖棕色的小毯子。少女静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杯清茶，氤氲的水汽弥漫着缕缕茶香，清淡悠远，模糊的水雾湿润了镜片。取下眼镜，阮楚细细品味着手中的茶，等待着少年醒来。

“唔--”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身上的毯子，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温软的笑容，起身看到独自品茗的少女，茶水的热气氤氲了视线。阮楚听到了少年起身的动静，透过淡淡的水雾，两个人的视线相触，似有似无的温润气息笼罩在他们身旁，凝成一个朦胧的薄纱，仿佛世间只剩下彼此。两个人都不禁一笑，褚泽来到楚楚身边，给自己也倒了杯清茶。

无言无声却又似有千言万语，静默却不沉闷，空气中的水汽仿佛都在诉说着他们的故事—缱绻、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