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微热的风第九次吹过贺峻霖的衣摆,蝉鸣响过一次又一次,嘉陵江潮涨潮落,才恍然惊觉,这已经是严浩翔离开的第三个年头了。
落日带来的余晖照在贺峻霖脸上,他突然想起与严浩翔初见的那个夏天,窗外的晚霞也是这般温柔,不过匆匆一眼,便记了许多年。
五年前,暗巷里的福利院还在,贺奶奶做着福利院的院长。贺峻霖放了学就往福利院跑,帮奶奶料理院里的大小琐事。
严浩翔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贺峻霖眼前
——
八月天热的厉害,十三岁的孩子娇娇嫩嫩,冷白色的皮肤上泛着红,却奇异地没有出一滴汗。
贺峻霖放下书包就要离开办公室,关上门之前抬头望了一眼。
小孩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不说话,身边的大人在和奶奶交谈着什么。
窗外的阳光晃了贺峻霖的眼,他闭眼皱眉关上门,转身就被一群小朋友圈住,叽叽喳喳地向小贺哥哥要抱抱和糖果。
小孩叫严浩翔,是被市里的警察带来的。
听贺奶奶说,严浩翔自己找到警局,却除了名字和年龄什么都不说。
警察没法,料想小孩应该是被拐卖或者走丢的,做了个记录便将人送到福利院,想让他暂住,等找到家人再送走。
贺峻霖双手撑着下巴打量严浩翔。懒洋洋地问他:“多大了?”
“十三岁了。”
“几月的?”
“八月。”
贺峻霖问什么严浩翔答什么,听到这双眼突然放光,笑嘻嘻地看着严浩翔。
“要叫哥哥。”
这人生得白净,眼睛又大,眨巴眨巴眼水汪汪地看着贺峻霖,唇红齿白脆生生地叫着:“哥哥。”
——
严浩翔跟着贺峻霖了。
严浩翔只跟着贺峻霖。
送他补课接他回家,像个跟屁虫一样天天黏着贺峻霖。
贺峻霖不太清楚是自己哪里吸引严浩翔了,总之贺奶奶把他交给自己,好好照顾就是了。
福利院的小朋友可酸了。
从前小贺哥哥手里的糖果够他们吃个欢,现在有一大半都进了严浩翔的口袋里,能不酸么。
——
某个细雨绵绵的清晨,孩子们将要去送贺峻霖上课的严浩翔堵在房间里,叽叽喳喳地吵着要糖
严浩翔被闹得手足无措,只好慌慌张张打开贺奶奶送他的糖果罐,里面都存着贺峻霖塞给自己的糖。
不舍地到处一大半,都给了小孩们。
委屈。
严浩翔可委屈了。
糖果没了,又错过送贺峻霖上课的时间,不开心了。
小嘴儿一瘪,金豆子就在眼眶里头打转儿,可就是不掉下来
门外响起无数“哒哒”的脚步声,小孩们有蹦蹦跳跳的跑回来,往严浩翔的糖果罐里塞饼干,塞牛奶,塞小面包。
为首的孩子王嗓音稚嫩,双手叉腰地警告严浩翔不许再跟小贺哥哥要糖果,他们都可以把自己的小零食分给严浩翔,可是小贺哥哥不行。
小贺哥哥是大家的哥哥,他不能独占了。
——
回到家的贺峻霖有些惊奇,严浩翔被孩子们团团围住,听他讲嘉陵江,听他讲山城,听他讲北京,上海......
原来他到过那么多好玩的地方。
见他回来,严浩翔扬起明媚笑容,穿过小孩们的重重包围来到贺峻霖身边,张开双臂拥抱他,肆意将想念全盘倾诉。
这下换贺峻霖委屈了,每每清晨严浩翔就会被小孩们绊住脚,没法送他上课了。
而严浩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峻霖小脸一鼓,轻哼一声,扭头跟着贺奶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