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孩时，只要是家里长辈级别的人物一耷拉脸，不管是非对错，内心就变得兵荒马乱。
孩子们想说自己没有错，想把解释说得不像是开脱，可在大人看来你还是在顶嘴，而我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我选择闭嘴……
沈先生也曾被我这样死也不开口的执拗，气得发疯。
98年，我初到北京上学，成绩很拉，沈先生寻摸着找个家教老师给补补课。同我商量时，我一句话没说。
他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在腿上一方，有点不耐烦了：“不是，为什么啊？你不请老师你这分短时间内跟不上，这还有一年多你就该上高中了，初中哥可以随便给你找个普通学校凑合着，期末考题还比咱这简单你才考四百来分，你不请老师怎么办？怎么着嫌丢人啊？师大附中可不是你这分说进就能进去的，要是让家里给你砸钱进去，你不嫌丢人？你要是给我考去了别的三流学校，可没人顾着你，被人打断了腿我也懒得管你。”
我虽被他训得心里难过，但是也不是听不出来这是好话，我可没不识好歹。
他急得跳脚，跟个老大爷似的： “你倒是说句话啊？”又蹲下来半跪在地上，扶着我的肩膀皱着眉，声音也抬高了声调，“乐意就是乐意，不乐意就说出个不乐意的理由，说服我不给你找个老师补课，别光点头摇头不说话，是就说是，行就说行，多少给我句整话。我都这么损你你连句反驳都不给，你不吭声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家人可没个像你这样说半天连个屁都不放的。”
我被吓哭了，没出息的说：“哥哥，我没钱请家教，我也不想花你的钱，我自己可以，我自己可以好好学，我明天就去买套题认真复习，哥哥太晚了，我想睡觉，明天我还要早起，我困了，我想睡觉，你也累了吧，晚安。”不知所措地将书包往旁边椅子上一扔，衣服也没来的及换就钻进被子里蒙头睡了，好丢脸。
为着不欠沈先生更多，我想着买些资料弥补功课，便可省了请家教的钱，结果笨蛋如我，偌大的军区院给我整迷路了。
可想而知，被沈先生找到时又是一顿臭骂：“我不知道你这么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买个破资料，我他妈一回来就找不着你，我以前没带过小孩儿，不知道你们这么大点的小孩心里想得都是些什么，你能不能，能不能出去至少跟人说一声，跟大人说一句‘我出去买个资料’，或者给我打个电话说声‘哥什么时候回来你带我出去一趟’，还是说你就只会给人添麻烦的？啊？！”
他眼睛被气得发红，看着我，眼里像有一头要发作吃人的狮子，我只得挤出几句：“我其实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哥哥，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真的，我不想是麻烦，我不想当累赘。”
泪水生理性的从鼻子里流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眼前的少年变得模糊，变得清晰，又模糊……
沈先生比我考虑的周全，毕竟我从没想过去上一所好的学校念书，碌碌无为地在家乡那个小地方平凡地过完一辈子就够了。
但我不想仰仗他，麻烦他出钱出力地为自己设想好一切，我不是那种被期望就会有好结果的人，不想辜负他，别人对我有好的期许，那堪比刀山火海让我焦虑不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