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城中命案频发,人心惶惶。
不用我多说,想必又是某位随心所欲的怪盗的手笔。
这天夜里,似是心有所感,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不好的预感。
此时早已宵禁,我踌踏片刻,还是戴了面纱,穿了披风,从沈府后门沿着小路绕了出去。
夜深人静,霜重风寒。
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四下张望着。
不出所料,大概十息之后,何府中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下人提着油灯,神情慌张地找着什么。
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巡逻的金吾卫。
我看准时机,轻手轻脚地翻进了何府的后花园。
秋夜的风已是冷冽的,浓重的血腥味混杂其中,令人作呕。
我皱了皱眉,循着气味,找到了尸体。
看穿着,那人应该是个小厮。
只是他现在的模样实在凄惨,脸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少了一只眼睛,另一只也缺了一半,失去皮肤的庇护,在风中裸露着,颇有些死不暝目的意味。
一枝花呵。
我正观察着,一声轻笑从头顶响起,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想都不用想,除了一枝花,还有谁会夜半三更在这种地方?
我平静地向上望去,果不其然,那红发少年坐在高墙之上,姿态慵懒。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望见那双碧眸闪着兴奋的光,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我习以为常,轻唤一声:
沈知意一枝花。
他并未应答,从高墙上跃下,一步一步逼近我,然后扯下了我蒙面的面纱。
沈知意干什么?
正当我疑惑他的举动时,他却突然恶劣地笑了,随后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
鼻尖充斥着的血腥味让我极为不悦地拧紧了眉,抬眸示意一枝花松开我。
他自然注意到了我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并不打算松开手。
一枝花你不知道吧,
一枝花我是个吃人的怪物。
今夜月光并不明亮,却足以让我看清他的脸。血迹斑斑,一如初见那样。
说实活,夜黑风高,这个角落寂寥无人,秋夜又凄神寒骨,而一双鬼火般的绿眼睛像盯猎物似的看着你,再配上这句话,实在是有些渗人。
我有些费解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这句没来由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沈知意那又如何?
他似乎因为我的话怔了一瞬,可我却并未在意,继续开口道:
沈知意生逢乱世,同类尚且相食,人命早已如草芥,弱肉强食,你何错之有?
我目光炯炯,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掷地有声,饶是一枝花也思考了三秒,随后眸光沉沉地盯着我,大概是想从我的表情中找到一丝我在说谎的证据。
很显然,他失败了。
他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斜靠在墙上,低低地笑出了声。
可他却笑得越来越大声,甚至称得上是癫狂大笑,以至于惊飞了树梢上的鸟。
我静静地看着他,听看他的笑声一点点弱下去,直到他十分颓废地跌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我抬步向他走去,蹲下身来,与他平视。
我们望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我掏出一方帕子,动作轻柔地给他擦起脸来。
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眼神顺从得像是被训服的野狗,在主人面前收起了利爪,俯首称臣。
沈知意好了。
我把帕子收起,对他展颜一笑。
沈知意没关系的,
我伸手轻抚他的脸颊,随后在他额角轻轻落下一吻,一触即离。
沈知意我们是一样的啊,一枝花。
我望着他那双碧眸,说:
沈知意以后,就让我来陪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