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压制着手，顾三月脑袋后仰，第一时间拉开距离的动作被白昭用另一只手止住，同时在他耳边低声警告：“别动！”
顾三月不敢动，张嘴想问什么却又即刻被制止：“也别说话。”
“……”
过了好一会儿，白昭才放开他，脸上的神色却不好看。
顾三月虽第一感觉莫名其妙，可前段时间意外情况发生多了，他也有了些预感，被放开后，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端着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口喝着。
掩饰紧张的动作太过刻意，白昭舒展眉头拆穿他：“一点儿也不自然。”
“……”顾三月喝茶的动作被这句话顿在原地。
“不过也没关系，还是被发现了。”白昭声音冷静，眼睛却一错不错盯着顾三月的背后，顾三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来人。
邓松清今天身着一身街头风打扮，硕大的白色骷髅头印在黑色T恤上，下身则是一条水洗浅蓝牛仔裤，看起来甚是年轻。
他抓了两下不同于平时一丝不苟而柔顺下垂的黑发，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好巧！”
顾三月只是看着他，白昭在他背后出声：“邓公子。”
“小叔别这么见外，喊我松清就行。”邓松清一边笑着说，一边拐过座椅，在顾三月身边坐下，“不介意拼个桌吧？”
白昭说：“这你得问三月，他没意见就行。”
邓松清转头：“我能坐这儿吗？”
顾三月垮着脸没看他，往内挪挪身体，也没说话。
“看来是不欢迎我啊！”邓松清轻飘飘道。
“那就没办法了。”白昭摊手说。
逐客令如此明显，邓松清不恼，反而大笑了两声，仿佛是听了一个什么好笑的笑话：“我说你不愧是陶钰的亲生儿子，这惹人怜爱的模样真是一模一样。”
顾三月蓦然仰首，面对着邓松清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邓松清知道他母亲的名字，是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母亲的名字。
他死死地盯着邓松清，翻涌的情绪被他竭力压制在胸口，这么多年以来，他居然在邓松清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这要放在几个月之前，绝对算得上魔幻现实主义，可没等他仔细琢磨，白昭居然咬着牙开口反问：“你这次又要散布什么言论？”
“看来小叔也没那么不闻不问嘛，”邓松清玩味的笑，“不过这些事情我说了你们当谣言，不如听白皓亲口说咯。”
顾三月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掌，忍耐再忍耐。邓松清随口几句三人成虎他生气；不顾他人生命安全撞白皓的车他更生气；而现在，他乘着白皓不在，又要挑拨他们的关系……
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
顾三月猛然推开椅子，一只手用力拽紧邓松清的领口，扯到自己的面前。邓松清见识过顾三月这副身板有的怪力，在被他拎着领口拉过去的一瞬间怫然回抓住顾三月的手，周边几个餐桌，整齐划一站起来五六位身材健硕的男人。
邓松清摆摆手，愤怒转瞬即逝：“我倒是很好奇你生气是个什么模样。”
“你为什么突然提我妈，”顾三月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陶钰的名字。”
“因为她，”邓松清冷笑着说了三个字白昭被打断，“邓公子，别人的家事我劝你别管。”
“小叔决定自己管了？”邓松清歪着脑袋，仍被顾三月拽着衣领。
“不需要你操心。”白昭说着，走过来握住顾三月的手腕，“松开他，三月。”
顾三月怒火中烧，他很少有这样气愤的时刻，只是邓松清三番两次的，一遍遍踩塔他的底线，让他根本无法保持理智，他用空着的手用力挥开白昭的手，低声说：“小叔你别管。”
白昭收回手，站直身子平静道：“我可以不管，但是你想白皓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闻言，顾三月的手松了松，又攥紧，有些自暴自弃：“看到就看到。”
邓松清笑出声，嘲讽道：“呦，不装温柔乖顺了吗？”
顾三月突然松开桎梏，邓松清跌倒在座椅上，发出不小的动静，额头撞击到了扶手。
“看来是我说中了。”邓松清揉揉额头，坐直了给自己整理着装。
顾三月把颤抖的双手收到背后，深呼一口气，往前逼近一步：“不是你说中了。”说完一拳带风，砸在邓松清的左脸上。
这一拳，不仅把邓松清打懵了，就连白昭都张大了眼睛。
周边几个保镖纷纷围过来，有一位扶起邓松清，其他几位则护在邓松清的面前，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架势。
白昭叹了一口气，有点儿无奈地站到顾三月身边说：“闯祸了，三月。”
顾三月说对不起，白昭听出他是冷静下来了，只好说：“现在就只能见招拆招了，你主动打人，这要是报警也是你的过错在先。”
顾三月说：“我知道，所以小叔，你别插手。”
“我没办法不插手，”白昭岿然不动，“我们白家人，家事关起门来说，外姓人随便都能掺和的话，那岂不是太丢脸？”
餐厅里面因为这一角落的异常已经有了躁动，白昭与顾三月一边，与那边几位保镖面对着面，对峙千钧一发之际，餐厅老板带着几位身材高大的员工过来，从中间把两头的人拨开，操着当地方言，边说边比划。
谁都没有听懂，但是有了老板的参与，两拨人没有再接近过。
老板似乎极看不惯别人在他的地盘闹事，听不懂的话直到嘴里的烟都燃到了根部才停下，之后用标准的普通话总结：“谁敢在我这儿打架，摔坏一个盘子，我不介意立刻送他去喝茶。”
邓松清自然没被一个餐厅老板唬住，叫板道：“老板，你们餐馆有监控，你可以看看是他先动手打的我。”
老板斜视着他：“我们白家人，家事不是外姓人都随便掺和的。”
邓松清捏紧了拳头：“你也是白家的人？”
老板把烟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动动嘴皮子冷声说：“天下姓白的都是白家人。”
老板说着离开了原地，几位员工仍然阻挡着两方人，邓松清没料想会有这一遭，大着嗓门冲顾三月喊：“你今天打我这一拳，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对不起。”
“说句对不起就想我原谅你？”邓松清气笑了。
“我不想要你的原谅，”顾三月直视着对方，坚定不移地说，“我只是为冲动动手道歉，你调查我，散布谣言，伤害白皓那些，我也不会原谅你。”
“哈哈哈哈...”邓松清大笑了好一会儿，手指插进发缝，把顾三月伤害他的证据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语气有些惋惜，“看来一点也不需要我的助力。小叔，你不想要我管也行，但是有些事情，你们迟迟不动手，我作为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更何况，我还是一个一心为白皓着想的外人，”邓松清止住了笑声，目光凛冽地瞪着顾三月，“你说错了，比起伤害白皓，我比你爱他多了，他不需要你这么幼稚的对象。”
邓松清说完带着保镖离开了餐厅，因为冲突围观的人群在员工们的遣散下，三三两两离开，眼神却是不是瞟向这边，顾三月脱力地坐会椅子，双手捂着脸颊。
白昭在他身边坐下，没有出声安稳，而是说：“你和白皓，的确不合适。”
顾三月从掌心抬眼看他。
“你们两个人都容易意气用事，原本我以为你比较成熟，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白昭继续说。
顾三月沉下目光，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
菜慢慢上来，女服务生不敢凑近，上菜的还是刚刚几位拉架的男员工之一，端上桌的餐盘很有老板气势地不分轻重，显然是不想顾忌他们是顾客了。
白昭倒是没受影响，端着碗平静吃饭，顾三月把桌布捏成一团，又松开，擦了一把眼眶站起身来，对着白昭鞠了一个躬：“对不起小叔。”
道完歉，他抓起自己的手机抬步往外走，白昭夹着一块豆腐眼瞅着顾三月走到餐厅收银台，复制粘贴着鞠躬道歉，老板坐在柜台后，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顾三月又重复了一遍......老板又重新点上了一根烟，从兜里递过来一根，顾三月摇摇头，老板却不放弃，顾三月便只好接过来，由老板点上烟，抽上一口立刻呛地咳嗽起来，老板眉眼却带上了丝笑意，拍拍顾三月的肩膀。
顾三月说了声谢谢，太远了听不清，白昭判断着口型，一块沾满酱汁的豆腐终于送到了嘴里，嚼了几下他视线回归，不可思议地盯着那盘豆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顾三月出去了，白皓进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位男孩，戴着渔夫帽，白昭看着还有点儿眼熟。
“三月呢？”白皓问。
“哦，吃到一半出去了。”白昭已经把菜全部尝了一遍，那盘豆腐他都挪到了最远的地方。
“他出去干嘛？”白皓皱皱眉头，难道是想起陆润之是谁吃醋了?
“我不知道。”白昭喝了一口汤才回答。
白皓掏手机给顾三月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只好转头对一直跟着自己的陆润之说：“你先在这里和我小叔待着，我去找他。”
陆润之瞅瞅置身事外的白昭，不确定地说：“你去多久？”
白皓继续拨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急得他爆了声粗，白昭听到了，教训道，“注意礼貌。”
白皓收起电话，直接说：“小叔，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
白昭反问：“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他虽然不插手白皓的感情，但是自从白皓轰轰烈烈出柜把自己从家里轰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担任着他家长的角色，白皓也不隐瞒他什么，显然也是把他当信任的长辈。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看着长大成人的侄子，居然能把感情处理得如此差劲，实在让他挫败。
“白皓，成熟一点。”白昭放下碗筷，声音冷漠。
白皓显然被这句话激怒，逼视着白昭：“不用你刻意提醒我成不成熟。”
“忠言逆耳。”
“做不到言传身教，就不要教育我。”白皓歪过头，一点也不愿看白昭此时的脸。
白昭暗叹一口气，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被白皓带过来的男孩看着两人左右为难，白昭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没想到视线掠过前面的餐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三月，他带着一个精致的果篮，向老板二次道歉，老板与他拉扯了一番，终究是收了下来，然后，顾三月笑着转身走向这边，直到走到餐桌前，出声喊扭过头生闷气的白皓：“白皓。”
白皓转过头，见是顾三月忙站起来拉着他的手：“你怎么出去了？”。
“有点事，现在好了。”顾三月笑了笑。
白皓疑惑地看着他，半晌别扭地解释：“我和陆润之，”说着又指一边没说话的男孩，“没有除了校友的其他关系了，你别生气。”
顾三月张着嘴，一脸惊诧。
白皓只好具体了说：“他是我，大学的时候，交往的对象。”
顾三月说：“我知道。”白皓紧张兮兮看他，顾三月说，“我没生气。”
白皓犹疑地确定了好几遍，顾三月的笑容没什么不对，但是他总有种顾三月不一样的感觉。
说不清，也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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