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响了很久,才被人打开。
我呆呆地愣住。
盯着面前这位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
他嘴里叼着烟,头发已接近中长。
穿了一套松松垮垮的黑色睡衣,睡眼惺忪中还带着血丝。
这是消失了快两个月的余先生。
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我俩之间熏染开。我没讲话,他也不主动开口。
有人这时端了盆洗脚水从对面走出来。
屋内还有个趴在地上玩积木的小孩儿,地上撒了不少的水。
是位年过四旬的中年妇女。
她只淡淡地瞧了我们一眼。
抿紧嘴唇,回来后,孩子忽然哭起来了,她又动作很快砰的一声关上门。
我向来不是安静的性子。
我实在忍无可忍,开始充当起不速之客。
“您好,余先生,我是创阅公司编辑部的记者夏至。"
余先生的视线始终停驻在我身上。
不紧不慢的打量,却没什么表情。
“夏……至。”
他张唇细细咀嚼我的名字。
噪音犹如一坛浸泡尘封了儿月的果酒,竟莫名听出了情意。
我身子一抖。
余先生像是很久没有讲过话。
他眼底那抹从容的光消失了,变得沉默、敏感。
但他最终还是残留了一丝往日的礼节,给我让了步。
“夏至小姐,进来吧。”
屋子里乱的一团糟。
他点的外卖啤酒,矿泉水瓶扔的满地都是,生出了异味。
他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件衣服,给我擦了擦凳子上的灰,随意道:“坐。”
估计是认为已经招待完客人,余先生兀自晃进了卧室。
他没关上门,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屋子是两室一厅,采光不好,环境也极差。
那个昔日活在天堂,绽放光彩夺目的作家,就这样轻易跌下了神坛。
我没多加思考,直直走进他房间,扯了扯压着的被子。
“余先生?”
“你醒醒……余先生?”
"余哲。"
一阵天旋地转。
我被一股挣不开的力量拽到了床上。
余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眸,不喜不怒。
他将我压在身下,浅浅的呼吸声打在我鼻头上。
他低声问:“谁,告诉你我叫余哲?"
“余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夏至。”
他平静的过了头,却固执地和我死磕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污渍。
良久,我倏地笑出声,答非所问:“余先生,你挺爱酗酒吧。”
察觉到余先生的呼吸一顿。
我继续说着。
“不仅如此,余先生,还有家族性遗传精神分裂病吧,您的身体常常会不受自己控制,做了一些不可饶恕的事。”
余先生怔住。
“所以,张晓她在家里,经常会被你打的半死,最终,她才忍不住跳楼轻生的……对吧,余先生?”
“哦不,余哲。”
我冷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我抬手挽住余哲僵硬的脖颈,毫不畏惧的与他眼底聚集的一片乌云对视。
下一刻,他猛然在我身上起开,发着抖。
我一改刚才的怯弱,用冰冷嘲讽的眼神盯着余哲。
我恨。
恨不得在那蜷缩的脊背上凿出一个洞。
再把他的心给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呵,光身败名裂怎么够?
他即使下了地狱也不够给张晓赎罪。
我想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