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有喜欢的人了。”男生温和的嗓音响起。
对面是一位面色慈祥的老人，头发梳的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银丝般的白发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发尾用木簪盘了起来，微微下陷的眼窝，深褐色的眼眸。
饭桌上，筷子正伸向西红柿炒蛋的老人手一顿，有些惊讶，片刻后，如常道：“哪家的小姑娘啊？”
“我记得小吉之前来串门带了个小姑娘，是吧，我看着挺合眼缘，是她……”
话音未落，男生放下手中的碗筷，打断道：“不是，那个是孙嘉喆的妹妹。”
闻言老人似乎来了兴致笑眯眯道：“那是谁啊？”
“是个男生。”肖洵回道。
“你说什么？”老人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似乎有些愠怒。
肖洵心道：果然。
他又重复了一遍。
老人气的两颊不停地颤动着，手中的筷子再也拿不住。
砰——落在桌面。
“奶奶...”男生低声道。
“你小姨，她最疼你了，你去跟她说，说你喜欢男的！”
“你去啊！去说！说你跟她那个没出息的前夫一样！”
“一样对一个男的念念不忘！！！”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声嘶底里地吼了出来。
甚至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肖洵记得奶奶在得知小姨夫性向时，气冲冲地冲进小姨家，先数落了一顿小姨，转头就给了在原地傻站着的男人一巴掌，骂骂咧咧地把他打出门。
小姨和小姨夫是邻里撮合走到一起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生儿育女，互相扶持，婚后生活和睦。
只有小姨自己知道这个表面谦和有礼的男人心里不是自己，是一个男人，多可笑啊！
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对一个自己没有想法的女人委曲求全，就这样潦草地度过后半生。
多讽刺啊……
肖洵最后被奶奶用扫帚扫地出门了。
他不敢走太远，怕奶奶身体出什么问题，在楼下的便利店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
他到家门口，老人不知何时给他留了门，看着桌上的早餐，肖洵不禁提了提嘴角。
还是那个嘴硬心软的奶奶。
他抬脚走进房间，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走出房门。
动了动还在抽痛的手臂，提起一杯豆浆出门了。
“哎！等等我洵哥！”孙嘉喆从身后冲上来，撞上了男生的肩，肖洵皱了皱眉。
“都快迟到了，洵哥今天这么晚。”
“你这手...怎么了？”
“落枕了？总不能是被老太太打了吧？”孙嘉喆玩笑道。
裹着校服外套的男生冷冷道：“嗯。”
“为什么？”
在孙嘉喆印象里老太太是很疼爱她的宝贝孙子的。
于是他不解地盯着燥热的五月中旬仍穿着外套的男生。
＊
继而这事在五班小范围地传播了一圈。
苏屹兆手臂懒散搭在王八肩膀上，听着吉吉绘声绘色地演绎着全过程。
他心下一动，下意识问道：“打得重吗？”
丝毫没意识到搭在王宇清肩上的手因为紧张已经放下，和桌面上另一只手交握。
王宇清闻言向他看去，少年眸中的担忧骗不了人。
孙嘉喆以为他只是八卦并没有多想，如实回答道：“看着挺重的，手上青了好几处，腿上应该也……”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少年已然不见身影。
王宇清看着他家幺儿熟练地从书包里拿出药袋，又从中挑拣出云南白药膏和复方南星止痛膏包装好，冲了出去。
啧，这动作娴熟的，在江市实验指定没少练，可惜，某人无福消受咯……
王宇清在心中暗嘲。
苏屹兆跑像了几步到七班门口，招呼一位同学叫肖洵出来。
他倚着墙面，静静等着。
总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提不起来也咽不下去。
直到看到男生向他走来，在他面前站住。
看着男生茶色的眸子透出的无辜，苏屹兆才觉得这口气有了宣泄的地方。
他冷声开口道：“你幼不幼稚啊，肖洵。”
对方似乎被他的语气震住了。
半晌，垂眸开口道：“对不起。”
肖洵只是想让他的承诺显得不那么苍白。
摘星星……
就像水中捞月梦幻，不切实际。
承诺就像风中的云，一吹就散。
于是肖洵希望自己能在现实中给想要星星的少年一个家。
苏屹兆没想到他会直接认错，看着男生眼中的落寞，心中难免不忍，“洵哥，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肖洵疑惑道。
“故意想让我心疼。”话音刚止，面前的少年仰头倾身，凑到他耳边。
苏屹兆甚至能看清面前男生一刹的瞳孔骤缩。这是吓到了？苏屹兆心中好笑道。
“你成功了，哥哥。”
“我很心疼。”
少年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耳畔温热的气流畅通无阻，穿透心脏。
“耳朵又红了呢。”少年嗓音戏谑。
“洵哥？”
“嗯。”
苏屹兆将背着的手中提的袋子一抛。
男生抬手接住。
“记得涂药。”少年背过身朝他挥了挥手告别后就走开了。
上课铃声准点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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