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一望无际,连偶尔飞过的几只鸟也不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停留只有哪怕半刻钟。
这里隶属热带气候,数丈高的几棵椰子树是阿肆为数不多的珍贵之物。
皮肤有黑的男孩儿,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无关深刻,此时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正温柔而忧郁的看着大海和天空的边,空荡荡的大海同他的心一样寂寥而空洞。
他在望什么呢?
阿肆默默的想。
三年零四个月又12天,恰好1200天。
那一刻他产生了死的想法。
从这里一跃而下。
阿肆站在悬崖上,凝视着浪花翻滚的大海,有水珠点进了大海里,是咸腥的海风打散了他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泪水。
这样死,尸体一直泡在海水里,泡胀之后一定很难看吧,男孩儿自嘲的想想。
最终他还是扭头,再一次选择相信了已经腐烂变质的渺茫——希望。
他是被邮轮运过来的,身为偷渡者,他小心翼翼地被塞在那一封狭小黑暗的船舱里,只能透过圆形的舷窗看得到没有尽头的海。
那天天空灰暗阴沉,雷雨,暴风,海浪和一只不知名的海洋生物的袭击。发动机被严重破坏,船舱底部严重漏水,连桅杆也被暴风摧的摇摇晃晃。
没希望了。
他绝望地想。
尖叫声,哭泣声,叫骂声,人群四散,如同疯子一样,急不可耐地往救生艇涌去。
像抢食的野狗。
阿肆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同那些"上等人"一样,乘上象征着希望的逃生艇,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可避免的死亡。
即使逃生艇还能再搭乘一人。
船体已经分裂,阿肆落到了刺骨的海水里,只会一点点游泳技巧的他,没有挣扎几分钟就被呛了好几口海水,苦涩的味道让他的胃发胀,连着鼻头和眼睛也难受地酸涩。
"唔……咳咳。"他终于抓住了那块还算完整的甲板,用尽全身力气爬到上面。
乌黑的头发一绺一绺搭在额头前,好累啊。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身体紧贴在这块儿能给予他依靠的木板上,与救生舱上的人们相行渐远。
"汪汪汪!"狗吠声音有些微弱,细细地传入他的耳朵里,阿肆回头,是瑞丽。
黄色皮毛的小狗,虚弱地趴在裂开的甲板上,湿溜溜的眼望向他。
他们都是这样,被人遗弃了吗……
阿肆心生同情,双手作桨,奋力划动,一点一点地靠近瑞丽所在的位置,直到一个温凉湿润的身体被他拥进怀里。 他心里有一种满足感。
他不是一个人了。
半夜他抱着瑞丽,就这么在海上飘荡,相拥而眠。
不管前路是否风浪依旧,他还是要走下去。他和瑞丽,都是没有未来的流浪者。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自东方而出,一条湿热的舌头在他脸上舔着,他下意识摸了摸狗狗温暖的毛,声音迷蒙,"瑞丽……别闹了。"
嘶—— 他深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睛。他,他还活着?
确实,他们搭乘的木板在洋流的作用下将他们送到了一座荒芜人烟的小岛上,这如梦一般的幸运,带着他走更深的沟壑。
狂喜过后是饥饿的来临。
难耐的折磨,让一人一狗无精打采,忍受着饥饿去寻找食物。
无果。
第五天,他像迷了心智一样,掏出刀对准了瑞丽,小狗死前,动脉里的血喷射到他的脸上。
他饿极了。
连烤都来不及,连血带肉,吃了一条腿,黄色的毛上带着血迹沾他脸上。
那张脸,五官深陷,双目无神。
这只伴他几年的小宠物,死前还用脑壳贴着他的手心,将柔软的肚皮露给了最信任的人,手起刀落。
至死都没有瞑目。
阿肆嘴里嚼着生肉,一边回想起了瑞丽还小的时候,小小一只,最喜欢窝在他的手心里,瑞丽每天早上七八点时,会准时叫他起床,高兴时还会边围着他边转圈,这只傻狗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打呼噜……
他哭出了声,心如同死了一样。
第六天下午,他终于走到了岛中心,发现了一湖泊淡水和一小片野葡萄林。
酸甜的果实就挂在那儿,他手里提着瑞利的尸体,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要是,能早一点……
小狗的尸体在极端高温下,第一天就开始发臭。
曾经鲜活的小狗变成一具发烂发臭的死物。
阿阿肆喉头一紧,在一个隆起的坡前徒手挖了一个坑,把瑞丽的尸体埋了进去。
死后,安息。
此后,他在那儿住了下来,还找到了一个石洞做自己的庇护所。岛上并非没有动物,是有山羊野牛之类的,可是他们时没遇见他。
他学会了很多东西,他在活下来的同时,黯然走向了孤独。
漆黑的头发,被轻柔的撩开,是海风吹散的回忆,阿四将他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看着面前的小山丘发呆,要是瑞丽还在,该多好啊!
贫穷会逼疯一个人,孤独也是。
感伤被打断,阿肆听到,有悉悉碎碎的声音从旁边的树林里传出来。
阿肆拢了拢身上的皮裙,警惕地抓着自制的长矛,对准声音的来源。
"你还好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阿四的瞳孔震了震,看见了一个挺拔帅气的男人。
约摸三十才出头,金色的头发被顺滑地绑在脑后,翠绿色的眼珠正注视着他。
被这双深邃漂亮的眼睛看着,阿肆呆了。
是个人,还是个好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