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又到了一年除夕。
茅屋外的喜庆和红火似乎并不属于他,狭小昏暗的茅屋里,生着忽暗忽明的火苗。
在茅屋里一位老妇人身侧坐着一名七岁的垂斌的孩童。
孩童用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望着老妇人,问到:“嬷嬷,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啊?”
老妇人看着这个稚嫩的孩童,不禁眼眶湿润了起来。
别过眼,收拾好情绪,转过头对上他的水灵的眼睛,慢慢的开口说着:
“因为昂,外面有坏人,那些坏人会把我们抓起来。”
老妇人迟钝了一下继续说着,只不过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
“被抓到了……就见不到你娘亲了。”
说到凌城的娘亲 ,老妇人,终是忍不住,别过头去将挂在脸上的泪,擦去,回过头,对着凌城挤出来一个微笑。
只是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凌城看着眼前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嬷嬷继续问道:
“那娘亲呢,娘亲有没有被抓到,父亲不是很厉害吗,父亲为什么没有来救我们?”
老妇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没有回答凌城问的问题,只是有那苍老的手在凌城稚嫩的脸了摩挲了一下。
“城城饿不饿呀,嬷嬷去给你买好吃的。”
老妇人没有等凌城回答,站起身就想走出去,但是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裙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转过头,看到凌城的手紧紧的拽着老妇人的衣服,眼巴巴的问着老妇人;
“那你还回来吗?”
一颗眼泪没止住,狠狠的砸在了凌城的手背上,好像这眼泪是砸在嬷嬷的心里般,让人好窒息。
老妇人紧紧抱住凌城,颤抖的和凌城说:
“嬷嬷一定会回来的,嬷嬷都答应过你明天我们就买新衣服,好好过年,怎么会不回来呢。”
衣裙上的小手松了,嬷嬷放开了凌城,蹲着和凌城平视,凌城抓起嬷嬷的手说:
“那你要守信,不要骗哦。”
嬷嬷看着眼前这个孩童,在面对如此困苦的环境时居然没有哭闹,还如此冷静的和她说话。
看着凌城,嬷嬷想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站起来,走了,留给凌城的,只有一个沧桑的背影,和萧瑟的寒风。
凌城就站在哪里呆了一会儿,就去收拾茅屋了,说是收拾,可茅屋里什么都没有,仅仅只有一张床,甚至连,吃饭的桌椅都没有。
当初逃出凌府的时候身上分文未带,四处奔波。
凌府被涂之时,嬷嬷正带着凌城去厨房拿绿豆糕,还没到正房,就看到了凌景的母亲(蕙兰)死死的护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嬷嬷的儿子。
但是一个弱女子不会功夫,反抗不过两个壮汉,被人拉住了手,抵在井边,一个宫里服饰的一个人,将凌城母亲凌辱了。
凌城母亲被人压着,正好看到凌景和嬷嬷,在蕙兰被投井前都在声嘶力竭的让嬷嬷带着凌城快走。
而嬷嬷的孩子也没能逃出魔爪,被人抓住,大刀从小孩的侧边砍了下去,孩童也被分成了两半。
凌城看到这一幕时,手里有绿豆糕掉在了地上,他的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嬷嬷啦着凌城踉踉跄跄的从暗道跑了出去。
凌府被涂那日,本应是一家人团聚之日。
凌景源和惠兰说好了,乞巧节那日,一定陪她去看花灯的……
凌城坐在哪里,小小的身影在哪里,看起来却没有一思生气,反而觉得很荒凉,孤单。
“老东西!让我们好找!”
问外传来一声粗矿的声音,不像嬷嬷的声音,。
凌城和嬷嬷流浪了几个月了,嬷嬷说过不是她就都不要信,能躲着就不出来。
凌城轻车熟路的躲在门后,从缝隙上看到了嬷嬷。
嬷嬷被人踢倒在雪地里,手里的绿豆糕散落一地,嬷嬷伸手去捡,但是有一个长的矮又长相极其滑稽的男人踩着手。
嬷嬷够不到绿豆糕,便开口怒吼道;“你们这些畜牲,猪狗不如都东西,将军真是看错了!”
“哈哈哈哈哈,那我还得谢谢他了,不是吗?不然我也够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矮个子的男人弯下腰低头看着嬷嬷,笑得极其癫狂,讥讽的和嬷嬷说着,那张丑恶的嘴脸,让凌城记了一辈子。
“跟这老东西废什么话。”
说完,壮汉的刀落了一来,在月光的照耀下,闪了一下,凌城在度看向门缝时,就只看到在洁白的雪地上染上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是血,是鲜血,大刀上的血迹未干,挂在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地上的绿豆糕早就被踩得稀碎,和雪融为一体。
“这些狗东西,早就该死了,就不该活着。”那道滑稽的声音又出现了,他看着地上的人,看着已经凉透的尸体,吐了一口痰,“晦气!”
“话说,就只有她跑出来了吗?”壮汉又出声。
说完,他们都朝着茅屋看去。
躲在门后的凌城从门缝处看到外面的人用及其恐怖的眼神盯着这扇门,好似要透过这扇破门看到门后无助的凌城。
凌城早已经被吓得颤抖了起来,裤子被一股暖流浸湿了。
“那倒不至于,凌府上上下下就十五号人,连上这老不死的东西,刚好凑齐十五颗人头,他们……就不该活着!”
“走!回去过年!别在这待,晦气!”
矮子出声,壮汉应了声,跟矮子走了出去。
过了好久,凌城才敢动,小小的身子已经抖成了筛子。
裤子湿了,在寒风吹来之时,湿透的裤子如同刚从冰河里拿出来一般,寒风刺骨,让凌城怎么抗住呢。
凌城开了门,慢慢的走了出来,站在老妇人的尸体面前。
看着那颗已经和身体分离的头颅说:
“你又骗我。”
凌城眼睛里的光暗了暗,眼尾红了一圈,啪嗒一下,砸在雪地里,他终是没忍住,哭了起来,但他不敢出声,因为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把自己也杀了。
没人知道是谁给了他勇气,让他一个垂鬓的孩童在除夕夜安葬了一个老妇人,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在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时,还能将自己缓过来。
次日的雪好像小了些,四面八方传来炮竹声,四周的喧嚣和他格格不入。
他去别人家的树上摘了两个苹果,放在了那个小小的坟墓前。
“嬷嬷,下次不要在骗我了。”
凌城看着坟墓,脸蛋红红的,泪痕红浥鲛绡透,脸上气色并不好,可能是一晚未睡的缘故,看起来好脆弱,凌城对着坟墓说了好长时间。
大年初一,一个没有家的孩童,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垂鬓孩童,让他如何能生存下去。
他走出那个破烂的茅屋。
在街上,学着人家如何为了生活向别人低头。
可他曾经也是需要别人服侍的小少爷,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如今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