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总是冷冰冰的，就像是极北之地的冰雪一样，不近人情，可辰荣相思知道，相柳的心是炙热的，他对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都不曾了解，也不曾去体会过
此时此刻能坐在这里，小心细致的给她吹凉汤药，再喂给她喝，已经是努力了许久许久，他的温暖别人不曾见过，相柳也不曾给别人看见过，所以只有辰荣相思才知道相柳是什么样的人，只有辰荣相思才能体会那特殊的温柔，体会那冰雪带来的温暖
看着相柳，辰荣相思轻轻推开他的手，慢慢抱住他，头枕在相柳的脖颈间，轻声说：
辰荣相思“谢谢你”
辰荣相思“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救的我，但肯定十分不容易”
辰荣相思“这一次是我的错，如果我看好蛊虫，不让它飞走，玱玹就不会中蛊”
辰荣相思“你就不会因为情人蛊同命连心这一点，而放过玱玹，错过了杀他的良机”
辰荣相思“我耽误了你的大事，对不起”
辰荣相思就是觉得，如果当初没有，那现在就不会经历这些，也不会有这些，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如果
相柳侧过头，看着怀中的人，将空的药碗放到了旁边，手落在辰荣相思的头上：
相柳“你是王姬，你的一切都是对的，不会有错”
相柳“至于玱玹，我会找别的机会杀他”
辰荣相思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辰荣相思“你之前不是总说我做错事教训我吗，怎么现在又说我一切都是对的了”
相柳“我之所以说你，那是因为——”
相柳的声音忽然停住，迟迟没有下文
辰荣相思有些不解，从他怀中抬起头，朦胧的烛光打在脸上，温柔浪漫：
辰荣相思“因为什么”
相柳看着她，片刻后，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相柳“我教训你，还要为什么吗”
相柳“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会解决”
辰荣相思“可你每次都要自己解决，我也想帮你”
相柳转头看着她，吐出一句：
相柳“你踏踏实实做好这个王姬，就是最我最大的帮助”
相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辰荣相思真正的成为一个亡国公主，虽然辰荣不在了，但只要辰荣军在，只要他在，辰荣相思就永远都是，也只能是那个高贵圣洁，不染尘埃的辰荣王姬，所以相柳不让她烦心军队的事情，只让她踏踏实实，安安全全的住在这院落里，仍旧做最尊贵的王姬
起初救她是因为报恩，后来是因为对那清澈双眸的执念，可再后来呢，也许，是为了心中那点唯一的私心：
辰荣相思“可我不想永远都站在你身后”
辰荣相思“我不想做那个要一直被你保护，庇佑在羽翼下的人”
她想跟他并肩作战，想跟他一起在战场杀敌，想陪相柳走接下来的每一段路：
相柳“不是你说想让我保护你的吗”
相柳“如今我护着你，守着你，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守护，她要的一切，相柳都给了，凡是辰荣相思想要的，不管天南海北，相柳都会为她找到
相柳记得当初在河边，辰荣相思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会不会保护她，当时相柳心口不一，可心中自然有所答案：
辰荣相思“起初发生那些事，我很不安，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跟你一起去承担”
辰荣相思“况且这本来就是我该承担的事情，却要你一直替我背负”
辰荣相思“既然是我的事情，哪有让你一直背着的道理”
辰荣相思“我也想陪你一起去解决处理这些事情”
相柳看着她，眸色越来越冷：
相柳“所以你觉得，你是你，我是我，我帮你，你心里愧疚了”
坏了
辰荣相思脸色一变
相柳不是别人，相柳跟别人不同，她的事情在相柳眼里就是自己的事情，如今这么说，怕是让他伤心了
辰荣相思连忙摇头：
辰荣相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相柳才不需要她的解释，辰荣相思只看见他起身，然后消失不见，好家伙，都不走，直接消失了
她愣了一会，随后灵机一动，捂住心口：
辰荣相思“疼”
她刚低下头，就有一只手搂住肩膀，抓住了心口的手：
相柳“你怎么样”
相柳在旁边环抱着她，担忧的看着
辰荣相思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相柳：
辰荣相思“我很好啊，骗你的”
相柳微微一愣，随后有些不快的说：
相柳“我就该把你扔在这，让你自生自灭”
辰荣相思“那我要是不装疼，你还会出来吗”
她说着，眼睛一转，直接靠在相柳怀里，抱着他的腰，把人直接压倒在了床榻上：
辰荣相思“你帮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我觉得，作为辰荣王姬，那些是我该承担的责任，只有承担了，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所信仰的人，是值得的”
辰荣相思“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你放心，我会听话的”
辰荣相思打了个哈气，蹭蹭脑袋：
辰荣相思“好困”
辰荣相思“我想抱着你睡，你别走”
她闭上眼睛，相柳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没缓过神，他蜷缩了一下手指，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看着枕在胳膊上的人，只好任命的把腿挪上来，扯过被子，盖在二人身上
随后，有些犹豫的抬起手，不知道该不该放在她的身上，相柳最后还是没有，只是缓缓的，抚摸了一下辰荣相思的头发，随后手隔着被子，落在辰荣相思的肩头，轻轻搂着
可是渐渐的，相柳感觉到了不对，辰荣相思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他低头看着熟睡的人，用灵力探查她的身体
片刻后，相柳眼眸一颤
看来这次的生死之劫还是太大伤害了，她的身体受损很严重，怕是元气大伤
辰荣相思不安的动了一下，往相柳怀里蹭着，那人低下头，手落在辰荣相思的头上，轻轻抚摸
他不会让她死的，不管用一条命，两条命，还是九条命，相柳都不会让她死的
辰荣王姬，是辰荣军师守护了几百年的人，而辰荣相思，只是他九命相柳守护的人，不管百年，千年，万年，只要相柳在，绝不会让她出事
辰荣相思醒来的时候，身旁并没有人，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天亮了，屋内很暖和，床边当着一套精致的衣裳，看来是相柳准备的
里白外红的衣裳，轻纱飘扬，裙摆拖在地上，衣襟绣着水晶，她赤脚走下去，拉开了门，随后面色一怔
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大雪飘扬，红梅开得娇艳，就像是大雪中的火星，而辰荣相思一身红衣，像极了一团炙热的火
她不管不顾的跑出去，踩在雪地里，蹲下去抓起一把雪，辰荣相思看着周围，白色的蝴蝶翩然飞舞：
辰荣相思“好多灵蝶啊”
辰荣相思开心的笑着，坐在雪地里，将雪团在一起，相柳走过来，便看见她坐在红梅树下，是茫茫大雪中唯一的色彩
相柳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抬起手雪白狐裘落在手里，相柳走过去，披在辰荣相思身上：
相柳“你出来干什么”
她开心的把手中的灵蝶捧给相柳，手掌冻的通红：
辰荣相思“相柳你看，是灵蝶，冬天还有灵蝶”
相柳“灵蝶？”
她十分开心，看着手中的金色灵蝶，眉眼间满是笑意，相柳看着她的手掌，空无一物，落了雪花：
辰荣相思“好多灵蝶……”
辰荣相思站起来，伸出手，仿佛是要接住什么，相柳看见她光着的双脚，看着那拖在雪地里的长裙摆，有些愣神，他站起来，抓住辰荣相思，看着有些恍惚的人：
相柳“你怎么了，哪里有灵蝶”
辰荣相思“就在那啊……”
她看着天空，声音渐渐弱下去：
辰荣相思“好多好多……”
辰荣相思倒在相柳怀里，一滴猩红落在雪地上，相柳连忙托住她的脸：
相柳“王姬”
辰荣相思“灵蝶……”
她渐渐闭上眼睛，口中的血液流出来，相柳有些慌了，他将灵力渡进辰荣相思身体里，低头说：
相柳“辰荣相思”
相柳“你要是听得见我说话，就睁眼看看我”
相柳“你别睡，辰荣相思！”
大雪之中，她是唯一的色彩，鲜红夺目，最为惹眼，她的鲜血滚烫，染红大雪，染红他的眼眶：
辰荣相思“他们说，灵蝶是为亡者引路的……”
辰荣相思“果真漂亮……”
她仿佛还能看见那不存在的灵蝶，相柳托着她的脸，慌乱的说：
相柳“没有灵蝶，什么都没有”
相柳“你看着我，看着我”
对上那双眼睛，相柳将人抱起来，踩上了毛球的背上：
相柳“去五神山”
玱玹逃了回去，如今肯定在五神山休整，想救她的命，就必须把蛊虫引出来，否则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相柳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紧张的唤着：
相柳“别睡”
相柳“我带你引蛊，我答应你了”
相柳“你别闭眼，辰荣相思，不要闭眼”
她看着前方，靠在相柳怀里，声音虚弱：
辰荣相思“我不逼你了……”
辰荣相思“你不开心，我不逼你了……”
她不逼相柳种蛊了，再也不了……
相柳“你说什么傻话”
辰荣相思就这样靠在相柳怀里，声音微弱：
辰荣相思“情人蛊，不必解了，你既不想种，不必为难自己”
相柳“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他既然答应种蛊，就代表肯定了心意，否则情人成断肠，相柳怎么舍得：
相柳“你说你无力自保，我日日守着你”
相柳“你说你无人相依，我日日陪着你”
相柳“你说你无处可去，我把大海送给你，我怎会害你”
相柳“如今你说想同我种情蛊，我也答应你，何时有过为难”
相柳“别人不懂我，你也不懂吗”
别人觉得他冷酷无情，看着他的眼神有恐惧，又厌恶，有躲避，对他避之不及，憎恶万分，相柳从不在意他们怎么想，可他在意辰荣相思，在意她的想法，从她的眼睛里，能看见满心满眼的温柔爱意，所以相柳明白，辰荣相思懂他，理解他，了解他：
辰荣相思“你第一次同我，说这么多柔情的话”
辰荣相思“相柳，如果这次我活下来了，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黑发的样子，我还从未见过”
相柳“我答应你”
相柳“只要你不睡，我什么都答应你”
相柳带她潜入大海，进入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蚌壳中，在绚烂的海底，巨大的白色蚌壳何其惹眼夺目
辰荣相思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她坐在相柳对面，手撑在地上，二人相对而坐
白色蚌壳中精致浪漫的贝壳灯，在雾蒙蒙漂亮的海面上，漂亮的就像是梦境里才会出现的场面，朦胧又浪漫：
辰荣相思“你真的要种”
她抬头看着相柳，嘴边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相柳“引蛊”
他只说了两个字，但已经十分肯定了种蛊的事情，辰荣相思笑了笑，慢慢摊开手掌，上面是一个桃核：
辰荣相思“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要，跟我种这同命连心的情蛊”
相柳“爱若可得而不得，便是这世间，最大的罪过”
相柳在她昏迷的时候，去找过一个人，询问了关于情人蛊的事情，从那人口中，相柳得知，情人蛊同命连心是一回事，这蛊是种给情郎的，而且一旦种下，无解，除非母蛊主人身死，或子蛊将蛊虫从心口挖出来，方可解蛊
——情蛊这东西啊，不但要命，还要心
——你命是有九条，可心，只有一颗
——一旦种下情蛊，你就再也不是九命相柳了
相柳当时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只是看着天空中的落雪，对那老人说：
——只要这世间还有所爱，生命就是有意义的，可如果没有，纵使我有九命，也只是活死人罢了
——心许一人，九命相赠，我心甘情愿，亦无怨无悔
辰荣相思笑了，她咬开指尖，将血抹在桃核上：
辰荣相思“相柳，要是中了这个情蛊，在妖族里算什么，算不算成亲了啊”
在妖族没有特定的方式，但是以情人蛊的特殊性，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定情的意思，相柳看着面前的人，一身红裙，在这片大海上，在这蚌壳中，都是最惹眼的存在，而他只是笑笑：
相柳“你也说了，这是情蛊”
相柳“不是成亲，还是什么”
他将鲜血抹在桃核上，眼睛却紧盯着辰荣相思，看她充满光亮和开心的眼眸，看她满心欢喜的模样，看她发丝微微飘动，看她头顶发饰流苏轻晃，看辰荣相思一身里白外红的衣裙犹如嫁衣，看她唇边难掩的笑意，看那雾一般的眉，看那红唇上还没来得及擦掉的一点血迹，看她闭上眼睛，抬手召唤蛊虫：
辰荣相思“辰荣国王姬辰荣相思，愿意嫁给九命相柳”
她看向对面的人：
辰荣相思“今夜你我对月起誓，对海行礼，天地为鉴，日月为证，情人蛊种下，此后你我同命连心，我就是你唯一的妻”
相柳看着她，不掩温柔：
相柳“好”
他神情温柔，面容虔诚：
相柳“九命相柳，愿娶辰荣王姬，辰荣相思为妻”
相柳“今，以海为聘，蛊为媒，天地为证，山海为鉴，此后，同悲欢，共喜乐，你便是我唯一的妻”
相柳轻轻笑了，眼中流露出温柔，他想起五百年前初见，辰荣相思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模样，也是一身红衣，衣着华丽的走进来，走进他的视线，走进他的心里
他不会爱人，从大海出来以后就被生死场的人抓了起来，关在笼子里整整三百年，没人教过他，就连吃的都是辰荣相思告诉他要吃熟的
相柳什么都不懂，不懂爱一个人该怎么做，就像吸血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想用她的血疗伤，还是找个借口耳鬓厮磨，总是借着吸血抱紧她，头轻轻蹭她，舔舐脆弱的脖颈，很多时候都只是咬破皮肉，借着吸血的掩盖来同她亲近
相柳知道她因为失去了亲人，所以渴望亲密的接触，所以从不推开她的靠近，辰荣相思喜欢他的头发，总是偷偷的将他的发尾缠在手上
他在夜深人静时唾弃自己不堪的欲望，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却又控制不住的去思考，如果能跟她在一起该多好
相柳自卑，不敢，连他自己都觉得九头妖身是丑陋不堪的，所以他从不让辰荣相思看见真身是什么模样，就连当年救她，也故意掀起风沙
与她朝夕相处二百多年，相柳每次都对辰荣相思没什么好脸色，其实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害怕，害怕对她温柔了，自己就再也无法自拔，陷入欲望的深渊
直到那天辰荣相思告诉他，为他养了情蛊，想把悲欢喜乐带给他感受
——你不是说你生性淡泊，不通悲欢喜乐吗，只要有了这个，我就可以把那些欢乐都带给你，—我也想让你感受我所感受到的那些快乐
相柳从未想过，真的可以拥有她，他因为自己的妖身自卑，不敢去触碰，一步又一步的后退，可他后退一步，爱的人就追一步，总是紧紧抓着他的手
而这么多年了，既然有情人蛊这个失控的事情出现，相柳想，也许是上天注定，他也不想再懦弱下去，他的爱人已经走了一百步了，而他只要伸手就能拥抱，当然是要紧紧抓住了
蛊虫进入心口，剧烈的疼了一下，而下一瞬变的温和，辰荣相思眉头舒展，歪倒下去，相柳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慢慢将人搂在怀里：
辰荣相思“种进去了吗……”
相柳嗯了一声：
相柳“种进去了”
听见他的回答，辰荣相思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状态总算在慢慢好转：
相柳“你不是想看海底吗，我带你去看”
相柳真的带她潜入了海底，徇烂缤纷的海底世界，竟然是如此模样，美得不可方物，宛若仙境，巨大的泡泡将将人包裹在里面，可以让她在海底呼吸，相柳握着她的手，辰荣相思看着周围，亦是满脸欢喜
满山的珊瑚，各种各样的鱼，还有会亮的贝壳，总以各种各样，都是辰荣相思不曾见过的东西，在大海里面很好玩，就像是失去了重量
所路过相柳周围的海底生物，无不俯首，他是妖王，凌驾于万妖之上，可今日为了哄辰荣相思开心，将模样不好看的生物都用灵力引走了
留下来的，都是漂亮又可爱的生物
看着身边的人，相柳开口，声音传进耳朵里，有些闷闷的：
相柳“你喜欢这里？”
他以为，辰荣相思不会喜欢海底
然而那人点头：
辰荣相思“喜欢”
辰荣相思“这里很美”
就象是仙境一般
相柳听见她喜欢，勾唇笑了笑：
相柳“大海是我的家，你若是喜欢，它就是你的”
辰荣相思有些微惊：
辰荣相思“你想把大海送给我”
相柳“我既以海为聘，自当归你”
看着相柳，辰荣相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了转眼睛问：
辰荣相思“大海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相柳转头：
相柳“自然”
她得逞的笑了，抓住相柳的手，歪了歪头：
辰荣相思“那你也是我的？”
相柳看着她，周围的海水滚动，推着巨大的泡泡缓慢往前，他忽然凑近，轻声说：
相柳“你觉得呢”
他怎么……
辰荣相思愣住，有些羞涩的别开了头，视线落在一旁的珊瑚群上，转移话题：
辰荣相思“它们，它们怎么没有开”
相柳抓起她的手，辰荣相思感觉着他的体温，慢慢笑了，指尖触碰到那紧闭的珊瑚上，顿时绽放开，紧接着，一整个珊瑚墙的珊瑚全部缓缓开放，包括周围，甚至是远处，也都亮起了光，美得惊心动魄，不愧是大海：
辰荣相思“我们接下来去哪？”
相柳“你如果不知道想去哪，那跟着我就是了”
相柳就是这样，在辰荣相思不知道怎么做决定的时候，他就会替她做决定，可如果她有决定的话，相柳也从不反驳：
辰荣相思“大海真好看，我要是能在水里呼吸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水中游走，不用担惊受怕，还可以跟那些可爱的海洋生物一起玩：
相柳“变成会在水里呼吸的怪物，不觉得可怕吗”
辰荣相思“怪物？”
相柳为什么这么说，能在水里呼吸多厉害啊：
相柳“你若是能在水里呼吸，便会被他们当成异类，有什么好的”
辰荣相思看着他，明白了过来，相柳曾经应该是经历过这些，所以才会觉得在水里呼吸是怪物
她垂下双眸，拉紧相柳的手，就这么看着他：
辰荣相思“你，不是怪物”
辰荣相思“能在水下呼吸，你不知道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辰荣相思“小的时候，我不会水，那次救涂山璟被虎咬打进泉水里，游不上来，差点溺死”
听见她讲述这些，相柳笑了一下，似乎有些吃味：
相柳“我从来不知，你如此舍己为人”
辰荣相思“什么啊”
辰荣相思扯着相柳的衣服，挪到他面前，嘴角笑意盈然：
辰荣相思“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反应嘛”
辰荣相思“现在想想我都害怕，你这泡泡结不结实啊”
说着，她伸手戳了戳，相柳被逗笑了，把她的手抓回来：
相柳“想在水下呼吸？”
辰荣相思嗯了一声：
辰荣相思“想”
辰荣相思“你有什么办法吗”
相柳看着她，视线看到别处，似乎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眼中带着温柔笑意看过来，抬起手，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
相柳“吻我”
辰荣相思微微一顿，耳尖慢慢红了，相柳就这么看着她，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辰荣相思哪里好意思亲，更何况相柳还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看她实在脸皮薄不好意思，相柳伸出手，落在她的侧脸上，缓缓凑近，他模样生的妖冶俊美，辰荣相思哪怕同他朝夕相处几百年，却还总是看呆，如今在浪漫的海底下，相柳发丝随着水流轻轻飘动，更是不像凡尘所能拥有
他的唇轻轻碰上来，有些凉，辰荣相思感觉从唇开始，全身酥麻，他的吻慢慢落实，辰荣相思闭上眼睛，相柳心口隐有白光，他张开嘴，一颗雪白的珠子进入到辰荣相思的口腔，原本还在享受这个细腻温柔的吻，口中却突然多了一个圆圆冰凉的东西，辰荣相思一愣，可是下一秒，被相柳扣紧后脑，逼着她咽下去
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向下，似乎停在了心口的位置，紧接着，全身冰凉了一下，却又渐渐消退，仿佛什么都没经历过一般，相柳还在轻轻吻她，周围有漂亮的鱼群和水母经过，虽然知道他们没有灵智，可还是有一种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隐私的感觉
相柳抬起手，指尖轻轻画在她的心口，似乎画了什么符咒，等到相柳缓缓退开的时候，辰荣相思的脸还是红的
他打了个响指，包裹着他们两个人的泡泡顿时破了，辰荣相思一惊，连忙捂住嘴，惊慌诧异的看着相柳，那人嘴边带着笑意，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拉开，轻声说：
相柳“呼吸看看”
嗯？
她满眼写着疑惑，拼命摇头，仿佛是在跟相柳说，你开什么玩笑
那人看着她，无奈闭眼：
相柳“我不会害你，听话”
辰荣相思听着相柳的话，试探着张开嘴：
辰荣相思“相——”
她听着自己的声音，不由得愣住，随后一惊：
辰荣相思“我——”
怎么回事，她怎么能在水底说话呼吸了……
相柳“方才给你的，是我的妖丹，它可以让你在水下呼吸”
相柳抬起手，轻轻落在辰荣相思的心口：
相柳“有它在，大海中所有生物，以你为尊，认你为主”
妖丹！
听说那东西对妖怪非常重要，没有了妖丹，会控制不住妖力，很容易误伤自己，妖丹是用来维持身体妖力平衡的，可以抑制住妖嗜血的本性，如今相柳把妖丹给了她，那就相当于把命都交到了辰荣相思身上
虽然没有妖丹不会影响修炼，但如果妖丹出现任何问题，妖身就会碎裂，人们都认为妖丹是妖怪用来储存灵力的，其实不然，灵力是储存在身体里的
妖丹的作用是用来维持生命跟原身，是他们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宝物，可以说妖丹就是命，如今，相柳把命都给了她：
辰荣相思“在水下呼吸也没那么重要，你拿回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相柳“所以你更要好好活着”
相柳的手还在她的心口位置，感受着那心脏的跳动：
相柳“主人身死，妖丹离体，若是离体时间过长，妖丹就会消散”
相柳“换而言之，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相柳看着她，似乎还是有些不安：
相柳“我把命给你，你要是敢死了，我就把它拿回来，再把你剁成九块，正好一个脑袋一口，吃掉”
辰荣相思都被他感动了，结果被后面这句话说的眼泪直接憋了回去：
辰荣相思“说这么可怕做什么”
她开心的转来转去，享受着在海底遨游的乐趣，看起来十分开心
相柳就这么在后面看着，忽然觉得，辰荣相思真的很适合海底，她比鲛人生的还要美，就像是水中的仙子，水墨般的长发在海水中飘荡，随着动作飘逸的晃着，她的衣裙在水中绽放开，就像是拥有生命一样，随着动作飘舞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手落在心脏的位置，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令人觉得欣喜，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让他不自觉的有些颤抖，这是开心，也是爱，是情人蛊带给他，属于他跟辰荣相思的爱
他们看完了海底世界的模样，就回到了那座山顶的屋子，现在是冬天，天气冷的不行，屋子里是相柳弄来的长明火，整个屋子暖烘烘的，格外舒服
辰荣相思坐在床边，手里捧着在海底捡到的漂亮贝壳，相柳把寝裙拿了过来，放到床边：
相柳“去睡觉”
辰荣相思将贝壳放到旁边，把寝裙拿了起来，她看着相柳，有些期待的说：
辰荣相思“那你今天在这里睡吗？”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相柳喘了口气，抬起手，在她额头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相柳“你脑子里都是什么没用的东西，洗澡去”
辰荣相思挑了挑眉：
辰荣相思“哦”
她抱着寝裙离开，相柳回过头，看着辰荣相思一步步走进浴房，撩开浴房的珠帘，身影消失不见
他转过身，拍了一下旁边睡觉的毛球，视线动了动
毛球抬起翅膀揉揉脑袋，一脸不解的歪头，随后扑闪着翅膀从窗户飞走
半个时辰后，辰荣相思从水中出来，擦干净身体，换上舒适柔软的寝裙，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撩开珠帘，离开了浴房，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了靠在床头的相柳，他的衣裳搭在架子上，辰荣相思愣在那里，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相柳“你准备站在那睡吗”
相柳和上手中的书，转头看向她，辰荣相思眼睛动了动，然后快步走过来，爬上床，掀开被子躺在了相柳旁边，动作迅速的不可思议
相柳放下书，慢慢躺下去，闭上了眼睛，辰荣相思看着他的侧脸，脸上的笑意经久不退，相柳第一次躺在她身边，跟她同榻而眠，如此有烟火气，昏暗暖光的烛光浪漫朦胧，相柳闭着眼睛，清冷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她蹭过去，抓起相柳的胳膊，钻进他微凉的怀里，枕在相柳的胳膊上，伸手抱着他：
辰荣相思“相柳”
他翻过身，依然闭着眼睛，一手搂住辰荣相思的肩膀，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腰上，将人抱在怀里：
辰荣相思“我有些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那人淡淡开口：
相柳“你想聊什么”
辰荣相思“就大海吧”
提起大海，她还有几分兴奋：
辰荣相思“今日游历海底，见过许多不曾见过的风景，那可还有其他我未曾见到的”
今日见到的海底生物很多，多的记不住，可辰荣相思就是觉得，大海里一定还有其他盛景
相柳睁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相柳“倒是有一个”
辰荣相思“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她似乎很是兴奋，翻身趴起来，直勾勾的看着相柳：
相柳“鲛人，鲛人很稀少，如今正是冬季，是他们的发情期”
相柳“雌性鲛人会唱歌，以此来吸引雄性鲛人”
相柳“她们的歌声是任何乐器都无法代替的”
相柳“而雄性鲛人则是会寻找海底的宝物，来整得雌性鲛人的配偶权”
辰荣相思听的一愣一愣的，原来妖怪也有发情期这种东西，还以为只有猫猫狗狗小动物才会有呢，原来妖族也有：
辰荣相思“那你也是妖，你也有他们的那个……期吗？”
辰荣相思一脸天真的问这个问题，相柳动了动脑袋，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无奈：
相柳“你觉得跟一个男人在床上聊这些，合适吗”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给了辰荣相思解答：
相柳“万物有灵便有情，有了情就会有欲望”
相柳“不论是妖族，还是灵智未开的动物，甚至是人类，乃至你们这些高等神族，都会有那些时候”
辰荣相思“那——”
相柳伸手把人搂回来，抱在怀里：
相柳“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辰荣相思还有问题没问完呢，比如朝夕相伴几百年，几乎日日夜夜待在一起，为何从来没见相柳有过那种时候，不过看相柳的样子，怕是问了也不会有回答：
辰荣相思“那世界上所有的大海，都这般漂亮吗”
海底简直就是个浪漫的梦境，那里的一切都没得不真实：
相柳“并不是”
相柳“有一片海水受到污染，海水成了黑色，那里面所有生物都发生了变异，成了怪物”
辰荣相思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
辰荣相思“那岂不是很可怕”
辰荣相思“那片海是怎么被污染的”
相柳睁开眼睛，抚摸着她的头发：
相柳“因为一群可耻的人，将肮脏的东西排入大海，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是谁这么可恶……
辰荣相思“那他们后来受到惩罚了吗？”
相柳“狂风席卷，地火喷发，海水倒灌，那些人都消失了”
相柳“只不过那片海已经无法挽救，过往的人如果不慎掉入海中，就会沦为怪物腹中之物”
相柳拍了拍她的脑袋，慢慢安抚着：
相柳“太晚了，睡吧”
辰荣相思哦了一声，窝在相柳怀里，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睡前听了相柳的讲述，辰荣相思做了个噩梦，梦到漆黑泛着点点星辰的海水，看起来恐怖又惊艳，而梦中的她掉入海水中，看到了变异的海洋生物，它们模样恐怖恶心，互相撕咬着，肮脏的血液弥漫在大海里，一只海怪朝她游过来，怪物张开嘴，里面是一张腐烂的人脸：
辰荣相思“啊！”
她惊恐的坐起来，抱着她的相柳也被惊醒，蜡烛燃烧了一夜已经灭了，屋子里只剩下昏暗月光：
相柳“怎么了”
相柳坐起来，安抚的摸了一下她的后脑，辰荣相思喘了几口气，脑袋里挥之不去是怪物恐怖又恶心的模样：
辰荣相思“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从前她也有被噩梦惊醒的时候，那时候相柳也一直守在床边陪着，她每次惊醒，相柳就起身坐在床边安抚：
相柳“梦到什么了”
他伸手搂住辰荣相思的肩膀，握住那温热的手：
辰荣相思“就是梦到了一片海，你说的那种黑色的海”
辰荣相思“我掉进了海里，看到了很多吓人的东西”
她握紧相柳的手，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
辰荣相思“有一个长的特别恐怖的怪物要吃我，我就吓醒了”
相柳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
相柳“不会有任何东西伤害你”
相柳“在大海里，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相柳给了她妖丹，辰荣相思身上有相柳的味道，大海中的一切都会把她当做相柳，会本能的畏惧臣服，就算是多么强大的海妖也不会伤害辰荣相思：
辰荣相思“可我还是很害怕，它们——”
相柳“好了”
相柳无奈闭眼，拍了拍她的手，开口道：
相柳“我在这呢，不用怕”
辰荣相思慢慢安心下来，相柳抬手揉着她的头发，细心又温柔：
相柳“躺下吧，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辰荣相思躺下去，窝在相柳怀里，呼吸间满是雪的香味，她手中握着相柳的一缕头发，抓在手里：
辰荣相思“相柳，我还是有些害怕”
相柳“怕什么”
他低下头，摸了摸怀中人都脸：
辰荣相思“你事务繁忙，总有分身乏术的时候，若是我遇到危险，可你恰好不在怎么办”
相柳“我不会不在”
相柳回答的很快：
相柳“我不会离开你”
辰荣相思“我知道”
她喘了口气，心中还是担忧：
辰荣相思“不如这样，你教我弓箭吧，弓箭射程远，若是你在远处有危险，我也可以用弓箭帮助你”
弓箭……
相柳“你想学弓箭”
辰荣相思点点头，嗯了一声：
辰荣相思“想”
辰荣相思“你可以教我吗”
相柳想了一下，如今世间所有弓箭都各有各的缺点，辰荣相思用起来肯定会吃劲，如果她想学，还是要一把举世无双的好弓才是：
相柳“好”
相柳“我会为你铸造一把称手的弓，然后教你练箭”
相柳把她抱紧，闭上眼睛：
相柳“睡吧”
辰荣相思这才安心闭眼，在相柳的怀里慢慢睡去，，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却有些热，可被相柳抱着睡觉，温度却正好，格外舒服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马上就是除夕了，相柳也在着手准备给将士们过年，每天待在军营里列清单，处理事务，辰荣相思去找他，相柳也让她自己跟毛球去玩，总之自从种过情人蛊之后，辰荣相思明白了一个到了，男人，得到了之后就不珍惜了，把她晾在山上这么久，硬是白天黑夜都没上来过
除夕前一天，相柳已经两个月没有上来看她了，辰荣相思就自己抱着毛球在山上玩
她蹲在红梅树下团雪球，把两个雪球摞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又一个小雪人，身后响起脚步声，辰荣相思视线动了动，起身离开，赌气似的：
相柳“生气了”
相柳拉住她的手腕，无奈转头：
相柳“不高兴啊”
辰荣相思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谓的说：
辰荣相思“没有啊”
辰荣相思“军师大人怎么有闲情雅致来我这了，突然想起来山上还有我这么一个挂名夫人”
她切了一声，甩开相柳的手，在秋千椅上坐下，一脸委屈加不高兴的样子，相柳自知理亏，从种蛊那日之后，就日日夜夜待在军营，忙着给将士过年的事情，所以没时间陪她，辰荣相思赌气任性些，也实属应当
于是相柳走过去，站在旁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辰荣相思的额头：
相柳“什么小孩脾气”
她捂着额头，抬头瞅了相柳一眼，然后用力别过头，好像是傲娇毛球的放大版：
相柳“转过来”
她切了一声：
辰荣相思“你让我转我就转，我不要面子的”
她一副傲娇到底的样子，相柳只好伸出手，把她的脸掰过来：
辰荣相思“啧你——”
辰荣相思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面前黑发玄衣的人，那是从未有过的惊艳，相柳总是一身白，跟雪一样，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做这种打扮：
辰荣相思咽了一下口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辰荣相思“你你怎么突然，突然……”
相柳微微笑了，直起身来：
相柳·“走了”
他伸出手，将辰荣相思拉起来，如今已经帮将士置办好了物资，现在终于可以用剩下的时间来陪辰荣相思：
辰荣相思“去哪啊”
相柳·“跟我走就是了”
看惯了他银发白衣的样子，忽然间换了发色，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变得似乎更加有少年感了：
相柳·“不是想看我黑发的样子吗，怎么不看了”
辰荣相思趴在膝盖上，就是不转头看他：
辰荣相思“现在想让我看你了，我之前去军营找你，你不是也一眼都不看我吗”
知道她还在赌气，相柳伸出手，落在她的后颈上，就像是在安抚猫咪一般：
相柳·“转过来”
辰荣相思本来也没真生相柳的气，就是想让他多哄两句，如今目的达成了，当然是要顺着台阶往下走：
辰荣相思“干什么”
她总算转过了头，相柳看着，问道：
相柳·“我不在，你就不按时吃药了”
辰荣相思顿时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最近没吃药的，看着身下飞在云层中的毛球，辰荣相思顿时反应了过来，感情这破鸟一天跑八遍就是为了去告诉相柳她没喝药：
辰荣相思“我”
辰荣相思“这个……”
她慢慢转过头，屁股往旁边蹭着：
辰荣相思“这个其实——”
相柳伸出手，抓住辰荣相思的后颈把人拉过来：
相柳·“下次再敢偷偷把药倒掉，不等你死，我先咬断你的脖子”
她的身体现在离不开药，相柳没告诉辰荣相思真相，一直以调理身体为由给她喝拿着汤药，但因为上次伤了根本，这药是给她疗养的：
辰荣相思“哎呀行了行了，我错了行了吧”
辰荣相思“到底要去哪嘛”
相柳收回手，转过了头：
相柳·“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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