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她出征的前一晚。宁竺茗，她不怕战场上敌方的凶猛，她不怕泥卷的沙土，她也不怕被伤的血肉模糊。但她就是怕，就是怕姌紊蕊。怕她做出的每一个动作，怕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尖刀刺在骨子里……

宁竺茗独自一人，坐在皇城里的书写间里。手里zhuan着那份出征的信册，平日里最期盼的最信仰的那信是等到了。可收到后却是如此的害怕，冰冷。满腔热血终究是流尽了。

宁竺茗爬在桌前，双手紧紧的捏着那轻微的纸张。她不知，门外已经站着一个女人。怔怔的望着她，没有一丝言语。

“香玲。”呆坐了片刻，唤身旁丫鬟。却不见来人踪影，踏进的却是个曼妙身姿，蓝色披昂的女子。宁竺茗无仔细观察，伸手拿了个随身防备的银针向那道身影划去。“竺茗”。那道影子清晰了许多，是姌紊蕊。

她偏头躲过攻击，缓步走向宁竺茗。宁竺茗轻叹了口气，不想去看她。一看，心就化了。

姌紊蕊不多说什么，平静的望着被揉皱的信纸，柳眉微微皱了些许：“茗，我给你顺顺长发吧。”宁竺茗低头看着木刻桌子，木讷着。姌紊蕊不等她是否愿意，用白嫩的手抚着宁竺茗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好久没清理了吧。”秀发也罢，却是枯燥杂乱的。

听到这话，恍然。宁竺茗她早已褪去女儿只身，倘若不是有一个女人味的姌紊蕊在。她就如英勇厮杀的男儿郎，日夜不梳洗杂发。

发丝间传来阵阵的温度，淡淡的桂香四溢在鼻头。“竺茗，今日让我为你梳妆打扮。好以践行。”宁竺茗不由心中一紧，她都知道了吗？可她这情绪居然还是那么寻常。微微瞥过一眼，姌紊蕊悄然的揉了揉眼睛，揉出了夕阳的红晕。

静寂之夜里，朦胧的月光已从树梢上爬上了高阔的苍穹。洒在两个人彼此的肩头。姌紊蕊娴熟的挽起了黝黑的发丝，双手又整理着宁竺茗头前乱序的细发。那双白嫩的手抚过她消瘦的脸颊，指尖划过的痕迹都留有着姌紊蕊不同反响的气息。

宁竺茗呆着，这场景好像就在梦里。梦中的女子，柔情似水 柔弱却又那么坚强。那双手和梦中的女子一摸一样，那梦中情人就是姌紊蕊本人吧。宁竺茗情不自禁的拉住了正在抚发的手，放在嘴边轻哈着气。姌紊蕊惊了一时，便不再挣扎。

她感受到那抓住她的手，那手上不再是透彻的白，是融入灰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茧。大小不一的伤口围在四周，如年过沧桑的手。不像是…女子该有的玉手。宁竺茗可是豆蔻之年华，这手却无半点儿青春之气。姌紊蕊不敢再摸了，她不想去看狰狞的伤口斑驳的血迹……宁竺茗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她不懂。可她不想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被糟蹋的血肉模糊。

姌紊蕊下意识的挣开宁竺茗的手，眼底尽是苦涩。偷偷望着宁竺茗，还穿着破旧的白色单衣和灰色披间。和刚相遇时一摸一样，而快要离别时却多了几分憔悴。

“挽好发了，还差根髻子。”姌紊蕊故意引开了前段的尴尬。“没有，用筷子。”宁竺茗淡淡的回道，她知道姌紊蕊为什么脱开她的手。她的手太粗糙了，会吓到姌紊蕊的。自己怎么那么没有用呢…让姌紊蕊受到这样惊吓。

“那用这个吧。”姌紊蕊从腰系间掏出了一根金色云纹的髻子，色彩单调却很符合宁竺茗的韵味。“这是…这是我昨夜给你做的，就知道你不会好好打扮，连髻子都不准备，整天毛毛躁躁的。”姌紊蕊嘴角扯了扯，吸了吸鼻子。

一切都如事先预演好的，那么的真实又那么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