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燕幼时在青楼中尝遍了人情冷暖,但这些女夫子却是出身官宦人家,无一不是家庭和睦、父母开明。否则她们怎么能走出家门,来到这所书院执教。
这些女夫子一度以为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就是饭菜不合口味、养的花草枯萎、跟家人产生矛盾……但现在,她们才知道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的。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苦苦挣扎才能勉强活下去的人。
同为女子,她们更能共情这些学子,同情、愤懑、不甘……这些沉重的情绪压在了她们的身上,让她们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女夫子们怀抱着满腔热情进入书院,希望其他女子也能读书明理,但近日来的经历却让她们产生了动摇:就算这些女子满腹圣贤之言又有什么用?她们需要的是谋生手段,这样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难道要指望四书五经变出银钱、填饱肚子、遮风挡雨?
眼见人心涣散,江玉燕笑得温温柔柔,话语却是冷冽如刀:“你们要是接受不了现实,不如早点回家,继续过养尊处优的生活,我也好请圣上选派更合适的女夫子。”
见江玉燕这么不客气,女夫子们都生了几分火气。其中一个越众而出,拧紧了柳叶眉跟她呛声:“江院长,这么说话未免有失妥当。”
江玉燕不恼不怒,依旧笑着:“哦,是我说的有错吗?不过是些许打击,诸位便悲春伤秋,教习时更是敷衍了事,将圣上的殷殷期盼抛诸脑后。若是以后遇到其他难题,你们岂不是要一蹶不振?与其如此,莫不如现在便抽身离去。”
“这……”听了江玉燕一席话,女夫子们都陷入了沉默,心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江玉燕暗自叹息一声,将各中利害一一挑明:“诸位能应允圣上,冒天下之大不韪教授女子,自然是心地纯善、抱有理想的人。只是理想与现实终归是有所出入的,诸位近日都是耳闻目睹的。只靠着理想,诸位能在这条困苦多艰的路上走多远?话已至此,还请诸位仔细思量一番。”
江玉燕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女夫子们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看来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她们不由自主地瞟向其他人,似乎想问问她们的看法。可最后,谁都没有说出口,只安安静静地散开了。
那一次开诚布公后,书院中只余下了两位位女夫子,她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纤弱文雅,但她们的心智却更加柔韧,信念也更加坚定。
幸好,现在的学子还不算多,江玉燕和两位女夫子就足以应付,女子书院还是有惊无险地创办了下去。
听到江玉燕的回禀,润玉没有认为离开的两位女夫子出尔反尔,反而赐了几件御用之物,她们能尝试一番已是不易,又怎么能强求她们一定要坚持到底?
至于留下的那两位女夫子,润玉深觉她们勇敢坚毅,不仅给了更丰厚的嘉奖,还注意到了她们的亲眷,尤其是在朝堂上任职的,润玉暗中给了不少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