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绵长,白天阴阴凉凉,夜里下起了雨。
蛇肉佐葱韭焖炒,自是难得美味,林牧吃得直咂嘴,唔唔着说些打死那条蛇果然不亏。林氏说剩下的洒盐风干,就是不知道到时还能不能吃。
雨水叮当,头顶沉闷而又清铮地奏落个不停。黄狗乱叫了两声,四条腿蹦哒地跳起蜷缩门边窝里。
谧夜也,风雨和之。
隔天早上雨淅沥沥地丝绵,不过多许凉快。吃饭的间隙,林氏提议采些蘑菇,用来风干熬汤同样不错。
竹山苍翠,茅草折腰。
黄白色,青色的蘑菇冒出小小的苞尖。林氏摘取略微大的,小心地踩着空地。竹枝勾横,天光透入地上是驳密的阴影。遍地青黄的“花骨朵”,细细蕴了林木清馥。
林牧背了竹篓,手持竹杆无所事事地打茅草。雨珠散落,灵活地跳开。
走出一片空地,半山的风吹得很大,山背坳蒲公英白茫茫地席卷,一层又一层棉絮吹入山脚水田。
林牧沐风,阖目谛听着万物风动。
感知以玄妙的状态神游身外,仿佛在驭风,又随风逸起。
不是能以风的视角看见,而是化为风一样,一两清风一两心。
林牧看不见,丹田之海愈加扩大。
天空流动着墨染的黑云,青山接连,竹林仿佛可以触及乌云。
雷鸣炸响,风再次吹紧,雨啪啦地下大。林氏手里兜了一把蘑菇,四下呼喊林牧。
林牧急忙应声,轻抖肩带冲进竹林。
娘俩淋了透心凉,回到家才觉得凉意上身。换身衣服,烧了半锅热水洗澡,又点燃了火盆。时间稍晚,林牧肚子饿得咕咕响。
青蘑最宜炒肉,猪油小舀只为添香,蘑香四溢。青蘑炒肉出锅,油光酥泽,香气扑鼻。林牧食指大动,取出两件瓷碗递出,坐下开吃。
春天凉意,然灯火肉香,甚为暖和。
屋顶小跑过一头野猫,猫叫声很快隐没在雨风中。
寂夜无话,凄凄一宿。
墙缝生出野菇,檐上更染几分青色。
南山镇雨罩的清晨,外方院子边墙外长出几簇竹笋。
靠墙排排草棚,家羊安分依挤着低咩。耕牛哞哞地喷鼻气叫,牛头努力向外伸,盯着地上慢长新笋。
三月中旬,雨水尤重。
林氏推开一扇窗,忧虑地蹙眉,自语道:“也不知道四季豆苗爬上竿没,稻苗千万不要被淹死了…”
林牧盘坐,气息有条不紊。七天下来,五感空灵,冥冥之中第六感摸到了边缘。
玄之又玄,微妙之间生生息息。尘埃的移作,蚂蚁爬过落叶,白鸟轻掠过槐树冠。
雨水拍打尘土溅射,蚂蚁轻易地被落叶卷走,鹳鹤阴空圆滑,远去回巢。
阿嚏一一
窗户大开,风又吹得紧,林牧冷地身体一抖,赶忙又关上窗。
林氏感喟了一会儿后起灶烧水,放几段姜末,红糖。滋滋地蒸汽氤氲,照亮了林氏白皙的脸,眼角含一抹少女的娇柔,殊不知是温谒地性情永葆了一分青春色彩。
牧儿的头发长了,明天去二牛爷家剃头……
林氏默默地想道,发呆地盯着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