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镇静谧,狗吠深巷里,夕阳披洒下,青瓦白墙染上殷红色倒影。
三百余口人,大大小小棋盘排列的四合院子,炊烟渐起仿佛血色明艳也朦胧的仙境,光影里天边飞过几行昏鸦。
裸露上半身的汉子三五成群,扛着锄头边咂巴旱烟边舒适地说笑,缓缓吞吐。聊着家长里短的琐事,田埂上一群灰鸭扭动着身子回家。
四人宽的青石板路从山脚竹林折绕出,村口十步台阶,迈过风吹日晒老旧的牌坊。牌匾刻上“南山镇“,夕阳下黑底字如朱红描摹过,灿烁其光。
禾青青初长半人高,水田围着南山镇,如同草原里的村落。是青莽里的人烟,夕阳里的幻境。
清风吹过山岗,竹海哗啦翻涌,空气里传来竹萧吟声,天也黑了下来。
大地漆黑,灯光闪烁遥遥望去如星辰倒扣,天上地上灯光星芒彼此相望。分不出界限,除却一轮皎月分明。
偶尔几声狗吠,小孩端着饭碗借着巷子每家门口亮起的灯笼追逐嬉戏,穿梭在灯影里。
不过多久妇女收拾好碗筷,朝门外唤着乳名将孩子喊回。随后轻轻地关上门拴好狗链,熄灯睡觉。
家家户户庭中植了槐树,甚至于村门口也栽种了一株活了百年的老槐木。村后有条羊肠小道,通向槐花坡。花开七里香飘弥漫,每年卖出的槐花便是一笔主要的收入来源。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流淌瓦檐,流入花枝间,地面枝影娑婆。
天幕幽蓝,不知何时聚起黑云,星光黯淡。明月渐渐消失在云后,风也愈大。
巷里吹过风声,嘀嗒嘀嗒地雨水悄然而至。寂夜独自弹筝,风来做伴。
土狗蜷缩墙角,轻轻地打着呼噜,尾巴不时摆动。墙头几株青茅草雨打垂首,绿意幽幽。
很久以前开荒留下了一片荷塘,春三月荷叶满塘。一片青色,雨水冲洗泛着光亮,起伏如波。
往年枯萎了荷叶,藏在青荷下,雨打风吹全部浮出水面。黑色荷叶随风招展,仿佛风的影子。
....…
雨下一夜,夜色潮退。
灯点亮,雨色模糊了世界,窗棂透光人影走动。鸡也啼鸣,天也明晰。
雾汽蒙蒙,炊烟流转其间,屋院四周萦绕云雾。厨房剁肉洗菜地声音融入雨声中,柴火燃烧得噼啪噼啦。
涮锅净,热好锅底,小勺舀出一坨猪油倒下。滋啦冒白烟,油香四溢。等油滚烫,切好地猪肉下锅,手拿锅铲翻炒。
两面焦香炒好时,细择葱叶切碎成末混入肉堆,一撮粗盐洒上。来回翻炒几下入味后,端碗舀干净。
门外依旧沉暗,天空中不时传来几声闷雷。
孩子蹲在檐下,小手张开雨水落下,冰凉地感觉沁入骨髓。水缸满浮萍打转,倒映天空阴蒙,细雨飘斜。
“细崽,吃饭了。”
妇女擦了擦手,端出碗筷对门外喊道。
“哦,娘我马上来。”
孩子应道,起身抹了把脸,转身蹦跳着进了屋内。
桌上点了一只蜡烛,照着孩子白嫩的小脸,嘴角沾油,双颊鼓起。吧唧吧唧地吞咽饭菜,像干净地小狗。
妇女白皙的脸略显憔悴,拨了几口饭慢慢地吃,慈爱地看着孩子风扫残云。
“细崽,待会娘去赶集,今天下雨出去玩要打伞哦。”
“唔……“
孩子一心在吃饭上,呜呜地回应道。
妇女见此抚额一笑,伸手摸摸孩子的头发。
槐荫遮住了庭方,雨水于花叶跃动。天空是黯淡的背景,白色花瓣破碎,清香几缕一一飘落埋入泥尘。
院子里空气清新,阶前苔色长了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