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摊子,摊子周围没人了,只余这么一个孤零零的摊儿,旁边拉开一张桌子,一位华服公子耍着扇子,慢悠悠地品茶。
白舞梵装作没看见黑暗角落里埋伏的邪修,问老板:“话本可有人来寻?”
“姑娘,巧了。这位就是。”老板热心引见耍帅的华服公子。
“我一直在寻知晓完整故事的人,姑娘可是见过完本?我愿出高价收购。”
“开头和结尾是真的,正文是瞎编的。七世孽缘,呵,标题党。这话本,你从何处淘来的?”
隐秘在暗处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围住白舞梵。
老板和华服公子卸去伪装,“抓住她。”
白舞梵掏出一块琉璃瓦,从曲陌的八岐殿拿的,朝华服公子掷去,“天都城内禁止打斗,你们想‘相亲相爱’?我只想知道这话本从哪来的?”
华服公子用折扇堪堪拦下琉璃瓦,嗤笑一声,胜券在握:“既然姑娘知道完整的故事,不妨说来听听,省的我们抓错人,回去不好交差。”
“哦~就是两个女人的爱恨情仇。”
远在凡界的白衣女子透过华服公子的眼睛看到发生的一切,抚了一下脸上的面纱,怒喝道:“两个女人的爱恨情仇?”
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狠意,樱唇轻启:“能认出来的,宁可错抓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天都城的内应已经派去支援你们了,一定要拿下她!”
“姑娘莫不是在逗我们玩?别和她废话,圣女有令,誓要拿下她!”
白舞梵又掏出一片琉璃瓦,还挺顺手,比划一周,“这周围你们布置的屏蔽阵法被我破了。我离开的半个时辰,引来了魔君和他的手下,他们现在就在周围。你觉得你们能全身而退?”
看着扑上来的邪修,白舞梵亮出手腕上的红痕,掷出琉璃瓦冷笑:“之所以留你们到现在,就是为了你们说的劳什子圣女。你们身上的业障很重啊,杀了不少人吧。看来那什么圣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邪修们直直地摔了下去,远在凡界的白衣女子看见红痕,惊讶道:“傀儡术!诡妖的傀儡术!她是傀儡还是施术者?如果她是傀儡,那施术者呢?务必抓住她!”
华服公子捂着胸口,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洋洋得意:“天都城所有内应正在赶来,只要拖住她就行了。”
“看来你们圣女很熟悉我啊?那她在哪呢?”白舞梵随手捡起一片比较锋利的琉璃碎片,走到华服公子身边,蹲下,另一只手捏住华服公子的下巴,直视他的双目,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我猜,她在你的眼睛里!”
被迫直视白舞梵双眼的华服公子,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战栗!这双勾魂摄魄的美目,将他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天空被血色吞噬,哀鸿遍野,血海尸山!无数双鬼手向他伸来,似要要将他同化。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恐惧如洪水般袭来,他挣扎大喊:“你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片黑暗,白舞梵握着血淋淋的琉璃碎片,静待曲陌到来。
华服公子双眼剧痛无比,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这个恐怖的女人,居然戳瞎了他的眼睛!
看得周围其他黑衣人一阵心悸,华服公子的惨状提醒着他们这个女人的凶残。
倒吸一口凉气,太丧心病狂了!
华服公子双目被毁,断开了联系,远在凡界的白衣女子同样受到反噬,血从眼角滴落,染红了面纱。
想到最后看到的“人间炼狱”,白衣女子顾不得疼痛,顶着染血的眸子,肆意大笑,状若疯癫:“诡妖,果然是你!你的眼睛里才会有最真实的地狱!”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听见动静的侍女在门外关心道:“圣女,可是施法被反噬了?要不要奴婢给您瞧瞧?”
“不用,计划有变,明日再说。”
呵退侍女后,白衣女子想起天都城的内应,反应过来,“糟了,中计了!”
“诡妖啊诡妖,你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聪慧如你,那我穿越过来意义何在?”
天都城,听见动静的曲陌一行人在白舞梵的协助下,顺利拿下了天都城所有前来支援的内应。
看着地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碎片,曲陌一脸肉疼,“本君的琉璃瓦就被你这么糟蹋了?赔钱!”
白舞梵漫不经心地低头把玩血淋淋的碎片,不搭理他。
看着华服公子眼上的血窟窿,曲陌移开视线,心里发怵,“本君在天都城设了相亲相爱禁制,不能打斗,你是怎么回事?”
“你的禁制,只对活人有用,而我是傀儡。魔界并不如表面上看的太平,魔君多加小心~”琉璃碎片“咣当”一声掉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白舞梵”手腕上的红痕燃起,一团火焰包裹住她,整个人化为一团虚无,消失不见。
“傀儡,有意思,不知是何人助我魔界?”看着傀儡自燃,曲陌难得认真起来,“算命的算得没错,邪修出动,浩劫将至。”
天都城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曲陌面色却愈发凝重,吩咐手下将邪修关押起来,好好审讯。
“魔君,浴池方才无缘无故走水了。”回到八岐殿,灰九一本正经地禀报。
“什么!怎么可能?浴池里全是水,怎么会走水?”
“那火来的甚是诡异,属下还未来得及救火,那火就熄了~”
曲陌看着浴池旁被烧地黑漆漆的地板,明白过来,抓狂道:“是傀儡的那绺头发,本君的金丝木地板啊~女人,别让我碰见你!”
买完话本,早早就赶回龙骨山的白舞梵远程操控天都城的傀儡,看着手腕上红痕回归,停下动作,伸个懒腰:“看来事儿办妥了~”
回忆起《七世孽缘》的内容,“不得好死,爱而不得。容绝,你真的恨我吗?”
夜深了,黑夜将龙骨山笼罩,给人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压抑感。
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龙魂花含苞待放,点缀着昏暗的龙骨山。
看着夜色中小心翼翼,视若珍宝般打理龙魂花的灵澈,白舞梵也不嫌露水重,悠闲地躺在买来的躺椅上,翘起二郎腿儿,拿起一块肉投喂身旁同样啥也不干的毕方。
毕方的状态好了许多,精神抖擞。
穷桑在桌子上啃着糕点,不亦乐乎~
整个龙骨山,呃,好像就灵澈最忙。
白舞梵一袭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在龙魂花蓝色幽光的映衬下,宛若幽灵,说不出的诡异。
“军师好兴致~才来了一日,就将龙骨山打理的井井有条。”灵澈见白舞梵悠闲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诡妖,为什么次次都想方设法地激怒他?
视线移向别处,桌子,躺椅,秋千···这钱,都是从他这偷的吧?
“哪有哪有,比不得陛下你啊,拖着病体,还来龙骨山体恤下属~”白舞梵反唇相讥,又喂了毕方一块肉。
“军师好像有心事,不知是何事让军师苦恼?”纵然白舞梵表现地很轻松,灵澈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直觉是不会骗人的。
“陛下还没吃药的吧?怎么,还怕我下毒不成?”白舞梵岔开话题。
灵澈啊灵澈,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白舞梵从躺椅上下来,拍拍手上的肉渣,“苦恼,呵,陛下说笑了,我只是占卜出了那花妖的转世。”
“在哪?”灵澈眼中泛起一丝惊喜,直接忽略白舞梵的不对劲。
“哦,逗陛下玩的。万一那花妖转世是个男的怎么办?陛下难不成会因为他是花妖转世,而喜欢上一个男的?”白舞梵绕过灵澈,走到龙骨下的秋千旁,悠哉悠哉荡起秋千。
“欺人太甚!”灵澈意识到又被耍了,一时语塞。
“今晚的风儿甚是喧嚣啊~如果找到她的转世,陛下和我的交易就结束了,真是令人头疼。这龙骨山,我已经和它处出感情了,舍不得离开。”
“才来不到两天,就使诈混入军中。你根本没打算离开妖族。”
“对,暂时没打算离开。混入你妖族军营,也是有目的。不过,我不会害妖族。就你妖族的处境,即使我害了,又能坏到哪去?”
“诡妖,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皇的耐心。”
“哈哈哈,小龙人,我说的话,信不信随你,交易肯定是真的。过几日,我去凡界找找看,说不定那花妖转世就在凡间。找到了,陛下也不用天天盯着我了。”
“现在~”白舞梵话锋一转,“陛下该休息了。”
灵澈暗道不好,一股倦意袭上心头,想运起灵力抵抗,发现徒劳无功,直直昏了过去。
白舞梵眼疾手快,轻轻扶住昏倒的灵澈,带到怀里,指尖窜出一簇火苗,打入灵澈眉心。
算算时间,回来时联系的甸伽应该快到了。白舞梵架起灵澈,出了龙骨山。
甸伽赶来,就看见灵澈趴在白舞梵背上,尴尬道:“尊者,陛下这是怎么了?”
“哦,陛下拖着病体帮我干活,累倒了,快快将陛下送回去休息。”
对于白舞梵谎话连篇,甸伽习以为常,识趣地接过她丢过来的灵澈,不再追问发生了什么。
甩开灵澈后,白舞梵一句话也没说,甩给甸伽轻飘飘一个眼神,直接回龙骨山。
什么意思,自行体会。
甸伽会意,这是要让他自行处理。妖皇陛下这么离开,有失风度。果然,这又是诡妖给陛下下的一个套!这样也挺好,陛下之前因那花妖的事,除了妖族,事事都不在心。现在,有尊者压着,陛下算是不会胡来了。
这眼神,怪怪的,他曾在无数死去牺牲的战友眼中见过,是绝望。
甸伽上过战场,经历过六界大乱。瞬间明白过来:那是一种孤军奋战,无力回天的绝望!
看着病怏怏,昏迷不醒的灵澈,甸伽抛开疑问,准备回无尽海。
昏迷不醒的灵澈此时眼中一片清明,着实吓了甸伽一跳,“陛下···”在装晕?
灵澈望向龙骨山,问:“大护法阅人无数,看懂她的眼神了吗?”
“额?”甸伽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诡妖。
“那是一种绝望。”灵澈收回视线,“她的鞭子不见了,不用去调查了,本皇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既然想当军师,就由她去。”
甸伽!!!这宠溺深情的语气,下一句话不会是让尊者坐龙后之位吧!陛下,万万不可啊!
灵澈打断甸伽探究的目光,温柔一笑,“大护法也发现了什么吧。”
白舞梵跳上巨大的龙骨,俯视龙骨山。无数龙族英灵守在这片土地,生前为守护妖族而战,死后执念化作龙魂花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望着如繁星般的龙魂花,倏尔诡面下嘴角一勾,跳下龙骨悠悠离去。
寂静的空气里回荡着轻飘飘的笑声:“守护的执念,我很喜欢。”
思绪在空中飘荡,华服公子双目被毁,容绝也不好受吧。容绝,这个世上,比情爱更重要的事多了去。我很好,而你却陷入情爱无法自拔,值得吗?
真爱至上,看看你干的是什么蠢事。呵,被世人遗忘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经过连续一夜的审问,灰九等人也没审出来什么结果,事情很棘手。
这群邪修,分明被关在地牢里,见不到阳光,但他们在黎明时分却全部暴毙。
只余领头的华服公子还活着,但是人疯了。
灰九大清早的将此消息禀告给曲陌,让他拿主意。
疯了?曲陌想到他眼上的俩血窟窿,一阵恶寒,“灰九,你小子是成心来膈应本君的吗?”
“属下不敢。”灰九知道曲陌昨日被人算计了,心情不好。作为最忠诚的手下,要体谅自家魔君。
“疯了?看来是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直接做了,留着膈应本君。”
灰九知道自家魔君还在生闷气,迟迟不领命,等着曲陌改主意。
“来,灰九你小子最靠谱,说说那个傀儡为什么戳瞎他的眼?”
“回魔君,属下觉得,许是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也许为了防止我们发现什么。那个丑家伙看到的东西吓疯了他。”
“魔君打算怎么办?”
“用尽一切办法,本君要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晌午时分,灰九用尽各种办法,终于让华服公子恢复了一丝理智。
曲陌“屈尊纡贵”来到地牢,“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华服公子的最后一丝理智崩溃,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挣扎大喊:“是地狱!那个女人是个魔鬼!她的眼睛里有地狱!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曲陌眼睁睁看着这个膈应他的人挣扎几下,最终气绝身亡。
反正没什么价值了,摆摆手,“把他给本君处理干净。”起身离开地牢。
曲陌出来直接望向蓝天,用湛蓝纯净的天空给自己洗洗眼。
“灰九!”曲陌扔给灰九一个东西。
“属下在!”灰九接过,发现是一本···《艳鬼集》,面瘫脸闪现一丝尴尬,“魔君这是何意?”
“你小子想啥呢?本君是那种人吗?打开看看。”
灰九翻开,这不就是之前火遍六界的聊斋故事吗?
话本里面夹着曲陌撕下来的几页,拼成一张,竟是魔界的军事防御图!
灰九重视起来,接着往下翻,是几张据点图,这地点全在魔界!
灰九隐隐意识到了什么,“魔君是要属下去查这些据点?”
“对,那个傀儡提醒本君,魔界不像表面上看的太平。这些据点你亲自去查,勿要打草惊蛇。”
“属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