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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轻抿朱唇,纤细的手指缓缓松开御笔,那支沉甸甸的狼毫在案几上轻轻一搁。她抬眸间,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悄然浮现在面容上。
“本宫怜她,既然如此,那就让乌拉那拉氏自己自讨苦吃吧。”
澜翠朝嬿婉福了一礼,嘴角也同样挂着浅浅笑容:“奴婢知晓了。”
青樱浑然未觉惢心对她已暗生幽怨,就像当初阿箬背弃主子投敌时,她也是懵懂无知,毫无察觉。在她心中,奴才不过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之人,又怎会有胆量对主子心怀怨怼?说到底,在青樱眼里,这些奴才仅是供人驱使的工具罢了,从未将她们视为与自己同立于世间、有血有肉的生命。
多么的淡泊名利、不贪图荣华富贵啊,这就是她,乌拉那拉青樱。
嬿婉思及此处,不禁莞尔一笑。
次日外命妇入宫。
杨佳氏携魏大太太、郭尔佳氏「①」,魏二太太、叶赫勒氏以及魏佳姀婌「同音“和淑”」到永寿宫请安。
“这就是姀婌了吧。”嬿婉与两位嫂嫂说完话后,便把目光放在姀婌身上。
她是魏清泰的妾室所出的,嬿婉与她不算熟悉。
“回娘娘,臣女正是姀婌。”
她回应时,眉目低垂,那一瞬间,嬿婉的目光触及她的面容,不禁心中一怔。记忆中的姀婌并非这般模样,这变化令嬿婉陷入了思索。或许是岁月流转,太久未见;又或是女子成长如春花秋月,十八载间自有万千变幻,故而与往昔大不相同了。这样想着,嬿婉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这丫头一向喜爱打扮,娘娘或许不知,昨日那模样啊,可调皮着呢。”杨佳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嬿轻抬眼帘,目光流转间似有千般柔情:"女儿家何必太过拘束,她这会子年华正盛,何妨多留些时日于膝下?"
姀婌略略松了一口气,比起嫁给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能拖一会儿也好。
她眉目间舒展处,似有几缕喜悦轻盈散开,那神情仿若三月和煦暖阳,但凡映入眼帘,便令人油然心喜。这股由眉梢眼底漫出的鲜活意态,恰似春花之盛、秋月之明,使人真切感念到她蓬勃的生命力。
“娘娘所言极是。”杨佳氏又与嬿婉说了家中情况,不久后外命妇们便到了。
外命妇们只见那永寿宫,琉璃瓦顶宛如被晨露浸润过的羊脂玉,散发着柔和而温润的光泽。飞檐高挑处,翠色镶边如同精心裁剪的翡翠丝带,屋脊上的瑞兽仿佛随时会跃然而起,栩栩如生。踏入殿门,眼前顿时一亮:云纹雕梁与晶莹剔透的琉璃灯交相辉映,珠帘轻垂于地,紫璃帐幔随风微动,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奢华。四壁新涂的椒泥散发出淡雅香气,墙上的彩绘流光溢彩,仿若将人带入一幅流动的画卷;迦南木精雕细琢而成的宫灯错落有致地点缀其间,颗颗明珠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为这殿堂更添几分清幽雅韵。金龙盘旋于朱红圆柱之上,鳞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似欲破空而去;殿基以香桂木为础,金砖铺就的地面光洁如镜。这般琼楼玉宇般的胜景,确是人间难得一见,比起长春宫的清幽典雅来,永寿宫自是一派富丽堂皇、气象万千。
大殿正中,令懿贵妃端坐于宝座之上。但见她身着一袭流光缎吉服,外披霞帔,腰束玉带,珠翠环饰,耀人眼目。那衣料在烛火映照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恰似银河倒挂天际,熠熠生辉。贵妃身姿挺拔如松,气度雍容华贵,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气。这般威仪,竟让人恍惚间疑心是女帝临朝听政,而非椒房眷属。此念一生,立时叫人心头一凛,忙垂首屏息,不敢再有丝毫非分之想。
“给令懿贵妃娘娘请安,愿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大殿前,诰命较高的夫人们依次站立,每个人的神情都透着敬畏。她们对着那位高居上位的女子,行下这极为恭敬的礼数,那弯腰曲背的姿态里,藏着对贵妃身份地位深深的畏惧与尊重之意。
“诸位,都起来吧。”
她的声音平缓,其中蕴含着淡淡的喜意与威严,带着一丝的温和笑容。
作者说
「①」:是郭尔佳氏,有这个满姓的。
这两人我是杜撰,不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