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在马车里,又开始犯病了。
错乱的记忆如洪水般冲击着我的脑海。
我恍惚想起年少时某个下雪的冬夜,我手捧着暖手炉,去艾卿园的梅林踏雪赏梅。
簇簇傲梅在寒夜中绽放,梅蕊被风吹落,坠在皎白雪地里,像是洒满了一地的鲜血。
我踏着梅蕊往前走去,看见一位身受重伤的男子。
他胸腔溢出鲜血,染红了雪地,让人分不清是血还是梅。
我替他包扎伤口,临走前将暖手炉放进他怀里。
我始终记不起那人的脸,只记得他的笑如初春的阳光,暖融融的。
到如今,我愈发想记起,记忆里的容颜却越来越淡。
思绪回笼,我已回到宫内。
没想到的是,我刚踏入殿内。
就看到荣枯身着云锻锦衣,负手而立盯着墙上挂着的画瞧。
背影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荣枯好看吗?
男人嗓音中蕴着笑意。
悠然转身,如画中人。
我收回视线,嗤笑着坐在椅子上。
他怡然自得地坐在我旁边,端起桌上的茶杯来回轻捻。
就是不说话。
司追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他越是有条不紊,我就越暴躁。
荣枯非要有事才能见到你吗?
他将茶杯推到我面前。
司追不然?
我怒目而视。
司追我们关系有好到要见面的地步了吗?
他眸子暗沉。
一顺不顺地看着我。
想起初见那日,他轻佻的话,让我的自尊心有被冒犯到。
故我不是很待见他。
不知是我脸子甩得不够明显还是怎样,他竟然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不知他说了什么,惹我生气,总之,我又和荣枯打了一架。
撒泼打滚、手脚并用、互不相让。
发出的动静太大,殿外太监宫女乌压压跪了一地,颤巍巍问,公主,可有事?
司追无事。
我用力地一把将他压制住在我身上的高大躯体推开,还暗中狠狠地掐了掐他大腿上的软肉。
我抽抽噎噎,装成十分委屈。
司追荣枯!你还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
他坐在我的身旁,平静地整理好被我扯乱的衣袖,漆黑如墨的碎发从玉冠里散出,垂在白皙的颈间,我想若是剑法够快的话,肯定很好看。
他清逸沉静的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笑意,寒星似的眼眸微眯,淡淡道。
荣枯司追公主,你是被人欺负的性子吗?
他语气不善,但他这张俊美无俦的脸,时至今日还是令人动心。
不行,我怎会被他迷惑呢。
我腾地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向着外头喊道。
司追苏苏进来,我们去艾卿园!
起身时动作太大,我差点被凌乱的裙摆所绊倒,荣枯又嗤笑一声。
走入园内,一阵梅花香扑面而来。
我深吸口气,有一瞬的恍惚。
苏苏见我神色并无异常,开始伺候我吃桂花酥。
园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苏苏闻声望去,在看到来人是南野,她的脸阴沉下来。
苏苏什么风把大将军刮到我们园了?
苏苏如今,你与玉儿郡主一对璧人,怎么还肯来我们艾卿园?
几句话,南野的脸色变了好几茬。
我抿了口茶。
司追将军怎还追到这里来了?
南野自顾自地在我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