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敬畏

诡异的嘈杂声在耳边回荡着，高景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校门口，他难以挪开自己的视线，瞳孔不断的缩放。突然，一阵反胃感涌了上来，高景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弯下腰干呕了起来，还没等他缓过来，两旁的声响又愈演愈烈，他连忙腾出双手捂住耳朵，然后蹲到了地上。

警察们全都一股脑地冲向了事故现场，人群一阵躁动。突然间，高景仿佛感觉到脑中有一根弦断了，方才的不适感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个疑犯死了，高景还没等急救的医生来就自己下了判断。没办法，这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了，老实说这样的结果与高景本来的设想相差甚远，但是毕竟那个人都已经死了，这样的话倒也省事。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往后的几天里，高景都在麻木地配合警察的调查，直到周末，这件事才算是草草收尾。高景在这个周末里回了趟乡下，曲旷与他共乘了一辆车。路途上两人无事可做，于是便闲聊了起来，也正因如此，高景从曲旷那里得知：‘‘那个疑犯的名字叫做富丹，姓赵，双亲只有父亲健在，他在家中排行老二，有一个叫做富华的哥哥和一个叫做丹华的妹妹，平时跟他哥哥一起住在县城里，他们家现在的家庭状况还算普通，当时去认领尸首的是他哥哥，至于他哥哥看见尸首后的反应……应该可以用崩溃后大喊大叫来形容吧……’’

曲旷见高景没什么反应，认为他是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便说到：‘‘没事啦，谁都预料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高景微微扬起嘴角对曲旷说到：‘‘我倒没事，你才是别太在意这件事啊，大善人。’’曲旷听完后也露出一阵苦笑。

回到了乡下，高景向他的父母讲诉了在学校发生的事，当然也是删减版的。这个周末他本来打算把手机留在副校长那里的，用来预防某些情况，但仔细想了想后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夜晚，高景躺在床上思索着学校的事：这些天反而过得更快了吗，明明死了人吧，为什么我的反应会这么小啊……想着想着，他不禁侧过身拿起了手机，翻看着那个软件。不知过了多久，高景睡着了，在那虚无缥缈的梦里，在那雾气弥漫的梦中，他迷失了方向，晕头转向的在无人的城市中盲目的前进，不知不觉地走上了一辆列车，车箱里坐着一个女孩，她看见高景后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到：‘‘坐会吧，你应该也累了。’’高景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发着愣，等到他想做点什么了的时候，他又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不听使唤了，不停的颤动着，他只得用自己的左手掐住右手的小臂，好保持镇定，她又说到：‘‘你……’’然后陷入了沉默，高景这时才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我……或许只是不敢吧……’’说完后他低下了自己的头，之后两人一路无话，就这么僵持着，经过了许多的地方。直到快抵达终点的时候，高景才抬起头说到：‘‘话说回来……你……恨我吗……’’说完，梦就醒了。

高景坐在床头，看向了拉着窗帘的窗户，两眼旁浮现了泪痕，牙齿上下打着颤，自言自语到：‘‘我果然，也很虚伪吗……’’

高景就这么在房间里窝到了该去上学的日子，去往学校的车上又是曲旷与高景同行，曲旷看见高景死气沉沉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后说到：‘‘哎～高景你这种性格应该是不怎么看新闻的吧，你兄弟我啊，现在可是个公众人物了呢。’’高景愣了一下，曲旷笑了笑：‘‘我之前参加过一个国家级比赛，现在结果出来了，特等奖，第一名，之前新闻都有报道了。’’高景努力让自己笑了出来：‘‘那恭喜你。’’曲旷继续说到：‘‘那个比赛可是很有含金量的，我现在如果想的话甚至可以跟学校提出跳级。’’高景点了点头，曲旷：‘‘所以说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走走，叙叙旧？’’高景：‘‘你获的奖和你后面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吗。’’曲旷：‘‘唉～主要是……’’两人聊着聊着，车就到了站。高景：‘‘好了，接下来就不能一起了，我考虑考虑吧。’’曲旷回答：‘‘行。’’

而后生活的每一部分就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除了晚自习后的一些插曲。晚自习放学后，高景去了一趟教学楼的卫生间，他小便完在洗手台上洗手时，发现一旁的水桶里掉进去了一只蝉，水桶里还装有小半桶的水，那只蝉就这么在那个装了水的水桶里扑腾着，高景本来打算忽视，但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只蝉有两根母指加起来那么大，全身披着棕红色的外骨骼，倒是有那么几分吸引人，于是高景就抱着：‘‘抓回去给舍友们看看。’’这样的心理，把它从桶里捞了起来。那只蝉的力气还是挺大的，在高景的手中一顿挣扎，后来高景怕它飞走，随便找了个塑料瓶就硬塞了进去，好巧不巧的是那个瓶子的瓶口也正好可以塞进那只蝉，高景就这样带着那只蝉回到了教室，把蝉给寒凝看了，然后就由寒凝拿着蝉，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教学楼。走在路上，高景沉思着，他仍然在想着那个死去的学生的事：

‘‘如果当时是曲旷在的话，那个人就有机会不用死了吧……’’

‘‘如果是迷余下载了那个软件的话，他或许用得比我好吧……’’

‘‘我这是怎么了，那个人的命……值得去惋惜吗……’’

正想着，高景发现走在前面的寒凝踩过了一片草坪，高景抬起了脚，然后又放下，选择了绕路。‘‘或许我是……缺少对生命的敬畏了？’’他淡淡的想着，看向了寒凝手中的蝉，‘‘果然还是看看就好了吗……明天就把蝉放生了吧。’’随后高景就快步跟上了寒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