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珠转玉环 酒祭笙箫
孙尚香十分努力、加油地从拥挤的人潮中挤了出来。
少女几乎把今天晚上吃晚饭的所有能量都消耗光了,才硬生生地以扑的方式扭到人群边沿,在看到两栋酒楼间少的可怜的一处旮旯胡同时,硬是凭着自带的蛮力挣出来,以扑的形式奔进了巷子里。
哗啦一声,近乎脱力的胳膊瞬间松开,怀中大大小小的鞭炮抖落在地上。孙尚香也不管了,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地瞅着狼狈的自己。
翘了边的云锦金丝红旗袍,皱巴巴的赤色蝴蝶结,半吊半吊的双马尾,被人踩了好几脚的绣云鞋……
回想在出府之前精致可人,一丝不苟的形象,少女望天,迎风就是两条宽带泪……
一边揉着发酸的四肢,一边默默吐槽韩月城人民的热情似火,却突然有点转不过弯来,蹙着细细的柳眉,想着,今天,是什么节日来着?
懒懒一瞥,直到望见屋檐飞天上挂着的携着“普天同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的红灯笼,孙尚香才恍惚记起,今日,原来都已是元旦了呀。
绘色缤纷,人来人往的街道好像在瞬间都失了颜色,那些火红的禧黄的街景散了绚烂华丽,飞上天盛开的烟花变得黑白,嘈杂声喧哗声渐渐远去。突然间失了神,孙尚香迷茫不已,向来爱热闹的她突然和她眼中的世界隔开了,她的脑海里渐渐展开另一幅更为迷离的画卷。好像,也是在三年前的今天,她撞上了一个扎着两个可爱丸子头的女孩。当时她紧张的话都说不出,只惊恐的垂着头。女孩也不恼,没心没肺的朝她笑,还大方地向她伸出了手——
“没事哦~我没关系的!别紧张!你长得真漂亮啊!我是小乔,你呢?”
她楞楞的抬起头望着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望着这个在她黯淡无光的青春里,突然如同阳光般照亮了整个世界的女孩。在她被所有人孤立,不屑的时候,是这个小小的她的靠近与包容,在一瞬间给了她力量。
她傻了良久,直到对方瞪大了水灵灵的双眼,她才后知后觉地把手放进那只软软的手里,腼腆的回答:
“你……你好,我是,孙尚香。”
直到眼窝变得湿润,直到有不明液体溢出眼角,直到孙尚香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情难自禁时,一切都变了原样。人潮还是人潮,声音一样的嘈杂喧闹。不同的是,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多了一个丸子头女孩,她小小的身子在人潮里举步维艰,可是明朗的笑容与记忆中的笑容从未改变。
像是一瞬间突然有了力量,孙尚香姣好的面容上绽开一个美若夏花的笑容。开心的站了起来,向着女孩奋力挥手,朝着她大声告知自己的地方:
“乔乔!乔乔!我在这里呢!!”
人群中的小乔闻声望去,火红绝艳的修长身影立在暗角,明媚独立,美绝天下。香香,是她的香香。
闭上眼,小乔弯了弯唇角,自然而然的伸出细细的左手。
她知道的,接下来一定会有人拉住她,带她离开这个巨大的枷锁。
手指传来熟悉的触感,紧紧握住的两只手莹然生辉。刹那间就被拽出人流,脱离致命的拥挤。
顺着力量,小乔飞一般扑进孙尚香的怀里,搂着孙尚香的脖子不放。同一时刻,新年的钟声从城楼敲响,盛大的烟花雨在夜幕绽开。
“香香,新年快乐!”
“乔乔,新年快乐!”
拥抱住的两个少女异口同声的递上了祝福,在背后万家灯火与飞扬烟花的承托下,如同姐妹花一样紧紧相依。她们是玉珠依恋的瑰宝,是琴瑟和鸣的羁绊,是雪霜不离的牵挂,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在相拥的那一刻,往事的回忆如走马灯一样飞速运转,一幕幕动人的场景让她们不禁热泪盈眶。同时,也更加深刻的知晓对方存在的意义。
因为遇见你,我才可以张扬成长,不惧困难。
因为遇见你,我才有勇气面对一切,挑战极限。
因为遇见你,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爱。
感谢上苍,使我们的命运交错不分,殊途同归。
我们都喜欢的一句话,现在再次祝福彼此。
“花会枯萎,爱永不凋零!”第二章——花灯燃结新旧缘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第三下后,孙尚香和小乔才脱离了对方的怀抱,转为牵着手。
短暂的惊喜相遇后,两人立即就打开了话痨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比如,隔壁狄仁杰貌似有龙阳之好,据说奸情就是他手下;东街有个疯子天天吟诗舞剑,不过看架势居然是一等一的好;早上的时候遇到某姬在曹家窗户旁流泪,感情是夫妻不和之类之类的……
一边说一边逛,小乔和孙尚香十分巧妙的避开人群穿走,在躲避间隙还有时间去瞧瞧商贩们手中五花八门的小玩意,简直是不亦乐乎。
不过转眼间,闺蜜两手里就多了一大把糖葫芦,如意娃娃,香囊福袋,元旦的气氛在此时显得更加浓郁欢快。
少女们兴致非常,还商量着要去放许愿花灯。街道中的长流河静静流淌,无数善男信女蹲在阶梯边,虔诚地放下燃着心愿的花灯。
这是闹市区里唯一安静的地方,连孙尚香都不禁被这种情绪感染,闭上了不停的嘴。
“香香,我们去放花灯吧。”小乔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抽出孙尚香怀里的鞭炮和杂物,把一盏水绿色的金粉花灯塞进了她怀里。
“嗯!”孙尚香抱着花灯,默默的点了个头。小乔闻言直接拉着孙尚香,缓缓走近河边。被烛灯映亮的河水,河水上方仿佛飘着一层流动的七色光芒,神圣而纯洁。
找旁人借来笔,小乔在红愿纸上用娟秀的笔迹写下她的愿望。坚定而倔强的字迹跃然纸上,依稀是——愿我所爱,三生无忧,一世长安。
小乔没有扭头去看孙尚香写了什么,她只是安静沉默地抱着花灯等待着。良久,孙尚香也写完了她的纸条,两人并肩站在放灯台阶上,非常默契的同时放下燃烧的花灯。
水流渐远,载着小小的花灯驶向远方。孙尚香垂下手,静立不语。小乔缓缓双手合十,闭上双眸,嘴里细细的念叨着。忽明忽暗的粼粼湖光在她们都脸上游移不定,光与棱角,是大自然最爱的完美几何。
时间定格在此处,恍若永恒。只是不知道这美好的像梦一样的经历,我们还能再见几刻。……
此方安懿,彼方惊惧。
远处的双龙桥上,一抹英挺的身影长身玉立。周瑜抬眸凝视着小乔的倩影,心中的惊悸波涛起伏。
我的心为什么会出现共鸣!?
这是,怎么回事?!
周瑜凤眼微眯,盯着小乔的目光充满审视。他的心脏,除了遇见敌人从未如此热血沸腾过,难道,她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与注定的失败者?完美的唇形冷血的上扬,周瑜不屑地移开了目光。
凭她?也有资格成为我的敌人?真是可笑!
“所谓的盛会还真是无聊!”——除了发现心跳奇异的狂蹦,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除此之外,还真是没什么好看的。冷哼一声,周瑜飘飘然拂袖而去。
“瑾一,去给我查查那个女人。”隐匿在人潮中一个红衣男子倏然抬头,略有惊异地望向英俊的主子以及主子所指的女孩。
不过随即,瑾一便收拾好了自己的目光,并且传给主子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周瑜接受到了瑾一奇怪的暗示,皱了皱眉,却再无二话地扭头走人了。
就在他消失在人潮的瞬间,红衣男子也像从未来过这里一样,片刻就失了踪影。
而不远处的小乔,却丝毫没发现对面的风云诡测,仍然在河边静静祈祷。
只有孙尚香,洞悉着一切,并在最后疑惑的抬头望着对面的周瑜,眼中光芒四射。第三章——出云游龙晓乔木
眼见时间不早了,小乔和孙尚香才拎着各自的东西依依不舍的道了别。
趁着人潮此时短短一刻的停歇,小乔提着引路描花灯,七拐八弯地跑到了北街乔府后门。
奔到熟悉的两只石狮子前,小乔早已满头大汗。本来自己就腿短,跑个步都总是落人后面,还偏偏要提袋子!抹抹豆大的汗珠,小乔顺了顺气,心里哀叹自己怎么不会飞。
话说魔法觉醒得等到及笄呢……那可得四个月后后欸。哎呀真是捉急,真希望时间快点走!
撇撇嘴,小乔挎好背包,竖起耳朵贴在门上,等到里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乔眼里不禁转出一片欣喜。嘿嘿,恼人的门房刘叔总算走了!
悄悄推开门,小乔做贼心虚地踮起脚行走 刚把脚伸进门槛,一个清越动听的男声冷不防在她耳边炸开来:
“小小乔,你又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
妈呀!小乔惊,不会被门房大叔发现了吧!为了更加彰显她的做贼心虚,小乔脚下一打滑,身子往后倾斜就要摔倒。
斜刺里横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强劲有力的抓住了小乔的后领子,一把将她提起来。
“哈哈!小小乔,你偷偷溜出去又被我发现了!”赵子龙笑容明朗,长身玉立,一手负长戬一手提小乔,剑眉星目的脸在此时更加英俊动人,风华无双。任是哪个闺房女子看了,一定会为这张面皮倾倒吧!
对于这一张看了老久的脸,小乔倒没什么反应。此时此刻,小乔唯一反应就是张牙舞爪地威胁赵云:
“赵子龙!赶快放我下来!!!你个千杀的!”不仅之前吓她,现在还跟拎一个东西一样拎她,她现在就像一只滑稽的猴子!
赵子龙遗憾的摸摸鼻子,松手放开小乔。小乔跳下来,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骂:“赵子龙,你耍我呢!?”
赵子龙颇为委屈地揉揉被小乔拍过的地方,泪眼汪汪地看着小乔,道:“小小乔,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我可是好心的帮你引开了门房,又好心的在你摔倒的时候扶了你一把的……”
“闭嘴!”小乔凶巴巴的瞪着赵云,那叫扶?扶你妹啊!气呼呼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回来,从包里抽出了一个泥塑娃娃扔到赵云怀里。
“哼!”小乔也没个下文,傲娇地看他一眼就跑远了。
赵子龙无奈的笑着地凝视小乔的身影走远,低下头打量怀里的娃娃。浓眉凤眼,挺鼻美唇,短发利落,长剑加身,分明就是他的缩小版!像!真像!这手艺,真是绝了!
今天他收到了很多礼物,有爱慕他的女子送来的香囊,有崇拜他的人送来的墨宝,有平时交好的朋友送的各式各样的礼物。这些礼物无不精致动人,价格不菲,可是他最喜欢的,还是他的小小乔给的这个泥塑娃娃。
与那些昂贵疏离也是随意挑选的物品不同,这个一看就知道耗费心思的泥塑娃娃才令人心底一热。这分明代表着,原来我,值得你花如此时间去取悦,去祝福。原来我在你心里,是如此重要如此珍贵。
在这个小人篡着长剑的手里,赵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纸条。好奇的抽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心里的人熟悉娟美的字迹——
喂!笨蛋子龙,新年快乐!
——不敢当面说,只好偷偷写在这里,希望你看到我未曾出口的祝福。
你也是,新年快乐啊,小小乔。
——我也不敢说,也只好在这里,赠回你一个未回答的回答。
珍而重之地把娃娃放进怀里,赵子龙翘起嘴角,闭上双眼,那个桃花一样笑颜的丸子头女孩一下子浮现在他眼前。
小乔,小乔,我的小小乔。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给了我,那么多的惊喜。
我想守护你,想一直看你的笑脸。想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陪你看遍世间繁华。
初字佳人,其名乔婉。
灿若娉桃,美似宏春。
玉树当归,金木争月。
且看天下,谁主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