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叶冰裳,多谢公子仗义出手。”
那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一个柔弱如藤蔓般的白衣女子,绽放的笑容亦如夏日潺潺溪水中飘荡的花瓣,美丽却脆弱,平湖般清透安宁的眼底,却有一层化不去的愁思。
澹台烬自认为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良善之辈,六亲缘薄,年少为质,任人欺凌,半生如蝼蚁苟且,不是他不想善良,而是这个世界里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善良。
对叶冰裳的维护,就如同无能为力的他,对萧凉做了一场轻如鸿毛的反抗,他很快淡忘了这件事,一如既往活的艰辛。
“澹台殿下。”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宫道旁响起,一身天青长裙的女子怀抱着一只包裹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叶冰裳走近他的面前,微微福了福身:“澹台殿下,恕我冒昧了,初次见面时,不知是殿下,事后问询了宫人方才得知您是澹台殿下,多有失礼。”她将包裹递到他的面前继续道:“上次见面时,小女见殿下手腕有伤,就带了些伤药,多谢殿下维护的情谊,还请不要嫌弃小女的一点拙心。”
他愣怔的看着面前笑容温和的清丽女子,这是第一次在盛国皇宫,知道他的身份后没有恶意重伤他的人,对他关怀礼遇。
澹台烬抱着包裹愣怔的站在原地,就连叶冰裳向他告辞,直至转身离开,他都还宛如梦中,久久不能回神。
影影绰绰的烛火下,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反复受伤的患处时,心头那道不知从何时便存在的伤疤,竟也在慢慢愈合。
她是柱国将军叶家的长女,贵眷之身经常入宫请安参加宫廷宴饮,那时他便会在宫道的尽头等她,和她说上两句话。
后来时间久了,她还会带一些宫外的点心吃食,在见面的时候送他。
在澹台烬快要离开盛国的一天夜里,他终于见到了等候已久身影,并将一枚雕刻飞鸟的玉佩递向了对方。
“我快要走了,你跟我离开吧…”一向稳重自持的人,却突兀的开口,慌乱不堪,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焦急与唐突,澹台烬急忙道:“不是…这枚玉佩是我的随身之物,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我都能帮你…”
“我跟你走…”
石破惊天。
“叶冰裳,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玄衣龙纹的俊逸男子,随意的坐在床前的踏步上,将榻上女子的素手攥进掌心。
唇边的苦涩如同化不去的汤药,无论多少蜜饯都无济于事,只能期盼时间的洗礼,将口中的味道逐渐淡化。
在叶冰裳答应澹台烬同他离开的第二日,隔着老旧殿门的破碎明窗,他却听见路过的洒扫太监议论着一桩婚事。
叶冰裳被封为宣城王侧妃…
勾起的嘴角在得知此事后,瞬间凝结在了冰冷的脸上,风轻轻吹过,纸糊的般稀里哗啦,一地狼藉。
他飞也似地一路狂奔,就在面对朱红的宫门和一脸诧异的兵丁,正要横冲直撞时,宫门外豪奢的车马旁,锦衣华服的清丽女子面庞微微扬起,直视着面前风度翩翩的俊雅男子,女子欣然的笑意盛开,如腊月的红梅般耀眼夺目。
突然间,他什么都不问了,也不想问了…
“陛下,叶姑娘高热早已褪去,迟迟不醒,更似深陷梦魇,老臣妙手回春,也是医的了身医不了心啊,终究解铃还须系铃人…”
太医苍老的声音在澹台烬耳边反复响起,如无刃的尖刀在心口反复磋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执起依旧昏睡女子的素手,贴紧他的面颊:“叶冰裳,你醒来,你醒来我便…放你走…放你回萧凛身边…”
我澹台烬以妖魔之躯,剖开唯一一点热血,捧在手心,祈求神明,保佑叶冰裳无伤无难,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