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对峙

“嘶！”

骏马的嘶鸣如一柄双刃锋利的宝剑，干净利落的割断敌人的颈项，收剑回鞘间鲜血四溢。

林间休憩的飞鸟惊异的四散而逃，徒留满地落叶的残骸，鲜嫩的绿叶在最葱郁的时候凋零，令人心生怜惜。

澹台烬却不以为意的纵身下马，踩着满地还未完全失去生机的枝叶，一步一步，走向押解犯人的车队。

“陛下，臣等正要将罪犯押解入城，等候示下。”叶清羽一身黑衣敬立于澹台烬身侧，眼角眉梢间尽是掩不住的疲惫，自事出至今，多日的奔波劳累，纵使钢筋铁骨的年岁也不住染上了憔悴。

“朕有话问他。”

目光所到之处是一身枷锁的萧凛。

一左一右两名魁梧有力的兵士，架着萧凛走至距澹台烬两步之地，曾经风光无二的盛国嫡子，如今却沦为阶下之囚，不过成王败寇，四字而已。

此情此景，澹台烬却无意于与他闲叙成败，走到萧凛面前，直截了当道：“想活命吗？交出解药，朕饶你不死。”

其实澹台烬并没有把握能在萧凛处得到解药，甚至于他并不清楚叶冰裳所中之毒的来源，在叶冰裳昏迷不醒的日子里，他多番探查找寻却丝毫不得头绪，叶冰裳贴身侍女嘉慧在澹台烬醒来前不知所终，一个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消失不见，彻底断了线索，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叶冰裳偷偷出宫那一夜，见了的人真的是萧凛，而萧凛又恰好知道些什么。

上位者间的殊死较量，你来我往杀气肆意的揣度，却又暗自试探着对方的底牌，铤而走险的期盼着不战而屈人之兵，拼的唯有胆识与魄力。

萧凛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诧。

他让叶冰裳下毒于澹台烬，为的就是待到澹台烬毒发，景国群龙无首之际，趁乱起势拿下帝都，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暗守在皇宫处的密探来报，景帝毒发，皇城慌乱不堪时，他便毫不犹豫的召集兵士，直攻皇宫。

他愿意寄一丝希望于叶冰裳，也只不过是盛国气弱，他急需一个翻身的机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铤而走险的搏一把，只一味的向景国摇尾乞怜，最后的结果一样是死路一条。

但狡兔三窟，萧凛对叶冰裳也并未完全相信，出身皇族，对任何人的信任都留有余地，所以在吩咐攻城后，他派出了心腹出战，自己却并未出现，留在一侧伺机而动。

在发现景国军队训练有素的，将他手下兵将团团围住时，被欺骗耍弄的气愤依旧没能战胜理智，他选择了逃跑，毕竟，留得青山还能以待来日报仇雪恨。

依然没能逃脱被捕命运的萧凛，在面对向他讨要解药的澹台烬，不禁表露出吃惊的神色，他一直以为那场声势浩大的中毒，只不过是澹台烬自导自演，妄图欺骗他的假象，而叶冰裳早已倒戈向了对方。

如果澹台烬没有中毒，那么中毒的人是谁？

他依稀记得暗卫回禀时，言说皇帝与贵妃双双毒发，那时他以为叶冰裳的中毒，也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无关痛痒也未作理会，如今想来莫不是她果真服下了毒药，但叶冰裳深知他的手段，缘何以身犯险…

一团乱麻…

萧凛理了理思绪不再深究，与其毫无意义的揣测猜度，不若豪赌一场，于玩弄权势的人而言，赌一把是最好的选择，一半的生机已然足够诱人。

午后硕大的太阳，一如悬吊在刑架上的板斧，闪烁着逼人的光芒。

“叶冰裳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竟然自己吃了毒药，就为了引我上钩，为你免去后患，可真是情之一字，入骨入髓啊。”

如炬般灼灼的目光直视着澹台烬的双眼，言之凿凿又漫不经心的戏谑下，是心如擂鼓的狂跳。

万丈悬崖上一根细长的绳索，连接着崖壁的两端，技艺高超的谎言者，迈弄着轻车熟路的步伐，状似无心，却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因为稍有不慎，下一步便是无底深渊，粉身碎骨。

“果然是你！”牙齿紧密咬合后从牙缝中渗出的声音，冰冷如毒蝎身后的尾针，令人不寒而栗，在场兵将无不惧怕于君王之威，纷纷低头，只有一人笑意更甚。

萧凛高扬起头颅，骄傲的如同山顶的雄狮，他赌赢了。

“哎，要么说世间女子最经不得的，便是一个情字，冰裳她最知道我用毒的厉害，还敢以身做饵，还真是可歌可泣。”

他轻笑着，不顾澹台烬危险的目光继续道：“当年她不满侧妃的旨意，夜访我宣城王府，我告诉他，我需要的是一个有胆识魄力且聪明的女人，来辅佐我登上皇位，而不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我让她喝下面前的毒酒，只要她敢尝试我便立刻入宫，请封她为宣城王正妃，结果你猜她喝了没有？”

萧凛并未指望澹台烬真能与他对答一二，他二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按兵不动下，皆是星火燎原的难耐。

他笑着继续道：“叶冰裳抓着倒酒的宫女，将酒灌进了她的嘴里，那女子七窍流血，当场身亡，哈哈哈，好笑吗，哈哈…”

澹台烬紧咬着牙齿，神情愈发紧绷，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根根分明的暴露在手背，昭示着男人翻涌的怒意。

“解药给你，放我走，我走，她活，澹台烬，你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