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幽冥川
残阳如血,将幽冥之水染成金红。
初暖暖站在水中,水波从裙角边流淌,她鬓发蓬乱,容色憔悴,是被关押折磨后的模样。
澹台烬惊喜地看到她,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澹台烬慌了。
澹台烬叶雪蓥!
初暖暖抬起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冷漠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与此同时,她开始悄无声息地迅速下沉。
澹台烬拼命挣扎着扑过去,眼看着初暖暖的发顶沉入黑沉沉的水中,转眼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微小的涟漪散开。
澹台烬叶雪蓥,你给我回来--
澹台烬崩溃在水中摸索,却什么也摸不到,他的双手从水中抽出,已经变成了一双白骨。
逍遥宗-澹台烬房间
澹台烬猛然睁开眼,梦中的慌乱与绝望让他不住喘气。
澹台烬定了定神,惊讶地发现眼前不再是日夜不变的幽冥河水,而是一间屋子。房中朴素简洁,只一桌两床而已。桌上摆满了装着丹药的瓶瓶罐罐。
澹台烬这是哪里……
澹台烬皱了皱眉,下意识摸向胸口。他低头看向自己,衣袖、领口下露出雪白的绷带。
澹台烬挣扎着坐起,许多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紫色电光中叶雪蓥带着决然恨意的脸,燃烧的灵堂,被自己的血染红的幽冥之水。
【回忆】 弱水宛若岩浆吞噬血肉,澹台烬终于栽倒在荧光闪烁的河水之中,越沉越深。
澹台烬我为何没有死……
澹台烬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
【回忆】屠神弩化作万道魔气,从四面八方灌入澹台烬的体内。
【回忆】魔神缓缓飞向空中,唤出屠神弩,双臂魔弩如垂天黑翼张开。
【回忆】初暖暖向澹台烬展示的画面中,魔气凝箭,如狂风骤雨,洒向衡阳宗众人。
澹台烬(0.S):是因为那柄黑弩吗?那黑弩曾出现在般若浮生……还有叶雪蓥的回忆里,它是魔神的武器?可又为何会沉在幽冥川中……
澹台烬艰难摊开手掌,竭力试图召唤屠神弩。
澹台烬这黑弩与我融合了……
屠神弩受到召唤,魔气大作。
澹台烬掌心凝出一缕魔气,胸口的灭魂钉就剧烈地疼痛起来,澹台烬不禁吃痛,魔气消散,身子一歪,打翻了床边的药盘。
逍遥宗-澹台烬房间外
屋外,还有一只小炉正在煮药。
一个胖壮弟子(藏海)正守着药打瞌睡,鼾声阵阵。藏海听见屋内动静,揉着眼睛醒来,往屋里冲去。
逍遥宗-澹台烬房间
藏海进屋立刻吓了一跳。
藏海: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怎么也不吭个声!
澹台烬忍着痛艰难起身,眼神木然。
藏海:哎哎你别乱动啊!
澹台烬这是哪里
藏海:这儿是不照山逍遥宗的地界。是我师父把你捡回来的,我叫藏海。
澹台烬你师父?
藏海:我们逍遥宗掌门,大名鼎鼎的兆悠真人啊。
澹台烬毫不动容。
澹台烬替我谢谢他
藏海目瞪口呆。
藏海:不是,你干嘛去啊?什么事这么着急?
澹台烬不再搭理他,推门而出。
逍遥宗-澹台烬房间外
门外已非人间景象。青山四围,仙霭蒙蒙,竹海中掩映着几处飞檐。
澹台烬举目四望,发觉眼前的地貌有些眼熟。
【回忆】
一望无际的山林中,兀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凹坑的边缘形成了降起的环形山脉。
冥夜有这护心鳞庇佑,用不了多久,这里将成为一处仙灵充沛的所在。此地山脉环绕,凹谷之中,日月不照,就叫不照山吧
【回忆结束】
澹台烬喃喃。
澹台烬不照山……
澹台烬神色木然,心中似乎并无触动,转身欲离开。
兆悠真人手中把玩着一只酒葫芦,从一旁走来,站定在澹台烬身后。
兆悠慢着。你准备就这么走了么?
藏海听到师父的声音,连忙从屋里钻出来。
藏海:师父!你来的正好,这人不听劝啊,爬起来火急火燎就要走。
澹台烬并不转身。
澹台烬多谢搭救。告辞了
兆悠不紧不慢喝了一口酒,将瓶塞从指尖弹出,打中了澹台烬的膝弯。
澹台烬猝不及防跌倒,单膝跪地,回头看向兆悠,却震惊于对方的面容。
【回忆】兆悠真人缓缓起身捏诀,周身灵气光芒大盛,尽数涌向阵法。
澹台烬(0.S):是他……他会认识叶雪蓥吗,不,那时的她恐怕根本不叫叶雪蓥……
澹台烬心中思虑,眼神阴鸷。
兆悠不以为忤,哈哈一笑,绕到他面前。
兆悠你要去哪儿?回幽冥川?
澹台烬默认。
澹台烬与阁下无关
兆悠可惜你回不去喽,听说上次弱水之门开启,还是五百年前的事了,你是那时进去的?
澹台烬一愣。
澹台烬(0.S):已经五百年了……
他摇摇头,声音执拗
澹台烬不,我一定得回去,我还没找到她
兆悠找人?你想回幽冥川去捞元神?人死不能复生,捞回来了又能如何?
兆悠挑眉打量他。
兆悠还是……你只是想找死?
澹台烬恍若未闻,挣扎想要起身,兆悠伸出一指将他按住,澹台烬一时竟动弹不得。
兆悠打了个酒嗝。
兆悠不虚师叔祖传信于我,叫我去弱水边捡人,我当能捡到什么大便宜,结果就捡回你这么个赔钱货?虽说你资质不错,但你这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为给你疗伤,耗去了我们逍遥宗许多天材地宝,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来,你拍拍屁股说走就走?
藏海:就是就是,我教夜守了好几日呢!
澹台烬你们救我,本就是多此一举
兆悠话不能这么说。我捡你回来时,你没说不,我为你花去许多灵药时,你也没说不啊,现在想赖账可没门
澹台烬冷冰冰抬眼看向面前的小老头。
澹台烬你要如何
兆悠真人吹吹胡子,把手一伸。
兆悠你得赔给我
澹台烬一愣,没想到这位掌门会是这个无赖模样。
澹台烬我无钱赔你
兆悠真人抓了抓头发,一巴掌拍在澹台烬背上,把他拍了个趔趄。
兆悠看你一文钱没有,怪可怜的。这样吧,你替我办一件事,办好了,我就让你走
兆悠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兆悠要是办砸了,你可就别想走了。就留在我们逍遥宗,乖乖磕头,拜我做个师父,老实在这待一辈子吧
澹台烬无计可施,只得忍怒,缓缓站起。
澹台烬什么事
乡村小路
澹台烬一身布衣,走在乡间小路上。他如同行尸走肉,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兆悠真人烦人的声音响在耳边。
兆悠你要替我办的事很简单,不照山向东十里的村中,有一位盲眼老妪。这十五年来,她每日都会站在村口,风雨无阻,从昼到夜,等一个人……
不远处,隐约可见村落炊烟。
春风料峭,果然有一位瘦弱干瘪的老妇扶着杖站在路口,白发被吹得蓬乱。
兆悠今日便是她阳寿的最后一日,你要了却她的心愿
澹台烬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的老妇,确认了她就是自己的任务对象。
澹台烬(0.S):待做完此事,我就去寻叶雪蓥的元神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去。
澹台烬娘,志儿回来了
老妇人似乎没听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怔怔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向了澹台烬,然后茫然摸索着,伸出了一只枯木般的手。澹台烬恐怕露馅,只得握住了那只手,再次清了清嗓子。
澹台烬娘,是我回来了
忽然间,澹台烬被老妇人拥在怀里。他感到了滚烫的眼泪落在自己手上,不由低头看去,老妇人凹陷失明的眼中泪如泉涌。
盲妪: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澹台烬无言以对,他看着在自己怀中喜极而泣的小老太太。
兆悠她儿子是个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十年前便被乱刀砍死,无人收葬
澹台烬将她蓬乱的白发别到耳后,扶起佝偻的老妇人,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澹台烬对,我回来了
茅屋
茅屋几乎坍塌了一半,屋顶破了个大洞。
老妪牵着澹台烬的手将他领进去,屋里黑漆漆一片。
澹台烬有灯吗?
老妇人连忙柱起拐杖。
盲妪:对,对,要点灯。我去借一盏……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出门,走向邻家。
澹台烬在茅屋中走了一圈,只见家徒四壁,处处破烂不堪,锅中只有一点水煮的野菜。澹台烬将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上面打满了补丁。
老妇人回来了,她手里举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免得被春风吹灭。澹台烬将灯接过来,放在床头。
老妇人拉着澹台烬的手,一起坐在床边,她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地用一双枯槁的手捧着澹台烬的脸,一点点摸索着。
澹台烬心虚地握住她的手,捏住了袖中的一张符纸,符纸化为一道光芒,在他脸上一闪而逝。
澹台烬娘
盲妪:是我的志儿,果真是我的志儿,你一点儿也没变。
老夫人又将他的肩膀手臂一一摸了,脸上现出心痛来。
盲妪:志儿,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又这样瘦,是不是在外面过得不好,吃了苦头?
澹台烬眼中一热,摇了摇头,又想起她看不见,便拉住她的手。
澹台烬没有,我在外面过得很好,叫你担心了
盲妪:不要紧,你只要回来了就好。可惜娘老了,看不见你的模样。
澹台烬只得仓皇转移话题。
澹台烬娘,你吃饭了吗?
老妪一下子又着急起来。
盲妪:瞧我糊涂了,只顾着拉着你,我的志儿走了一路,一定还饿着肚子呢。
澹台烬拉住她。
澹台烬不。娘,你坐下,我来
老夫人几乎受宠若惊,被澹台烬搀扶着坐好。
澹台烬打开自己的包裹,拿出包裹中的米,生火下锅,又拿起包袱最下面的一件新衣抖开,看了看眼前的老妇人,走上前去。
澹台烬娘,我给你裁了件新衣裳,你试一试
老妇人连连说好,欢欢喜喜地穿上了新衣。
盲妪:合适吗?
澹台烬正合适
老妪爱惜地抚摸着布料。
盲妪:这衣裳是什么花色的?
澹台烬是青色的
盲妪:亏得你还记得,娘最喜欢青色。
茅屋外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
屋中点着暗淡的灯火,炊烟从屋顶升起。澹台烬爬在屋顶上,用茅草将屋顶修补好。
茅屋
天光尚暗。油灯的灯芯已经烧到了末尾,显得忽明忽暗。鸡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澹台烬以手支颐,坐在床边假寐,闻声睁开了眼,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顿时一惊。转头却见老妇人颤巍巍站在门口,才松了口气。
澹台烬娘,天还没亮,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老妇人神色怅然。
盲妪:是什么时候了。
澹台烬刚到卯时
盲妪:不对,不对。
澹台烬疑惑。
盲妪:到春分的时候了,该播稻子了,可惜,等不到了。
澹台烬心中一窒,扶住了老妇人,两人坐到桌边。
澹台烬娘,你会长命百岁的
盲妪:孩子,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澹台烬想了想,诚实地回答。
澹台烬我不知道
老妇人慈祥地笑了。
盲妪:你还年轻呢,不知道也不稀奇。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才想明白,人活着,是为了旁人。
澹台烬为什么?
盲妪:因为好好儿地活着的人,是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等心里有了一问,最后还能活下去,都是为了旁人,不会为了自己。
澹台烬心中一动。
盲妪:若不是为了等我的孩子,我早就死啦。可我心里总不甘心,志儿还在外面,我怎么能不见他就走呢。若我也死了,谁来想着、念着我的志儿呢。
老妪望着虚空。
盲妪:从前,我希望孩子能做个好人,可是他跑去了外乡,听说做了盗匪。后来,我希望志儿能回来,改过自新,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可惜也不能如度了………
澹台烬一惊。
澹台烬娘,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盲妪:我眼睛瞎了,可心没瞎。你不是我的志儿,我明白。
澹台烬一愣,张了张口,不再反驳。
盲妪:孩子,难为你大老远跑一趟,陪我到最后,我这个老太婆也没什么遗憾了。倒是你,你家在哪里,可有什么人也在念着你?
澹台烬想了想。
澹台烬没有
盲妪:怎么会呢,我那个当了盗匪、无恶不作的儿子,也有我这个瞎母亲念着呢。
澹台烬我自幼丧母,父亲憎我入骨,我身边的人,牵念的从来都不是我……
他想了想,突然顿住。
澹台烬但我有个妻子,她护过我,救过我,一心想叫我做个好人
澹台烬顿了顿。
澹台烬如今她死了,我用尽了办法,也寻不到她的元神,倒不如与她一同死去
盲妪:那你现在,做了好人么?
澹台烬一时无言。
盲妪:你若真念着她,便该叫她如愿。你若死了,这世上还有谁会念着她呢。
澹台烬怔住。
老妪疲惫地缩了缩身子。
盲妪:人活着,就像草木一样,到了春天,该死的已死了,没死的,就该重新抽枝发芽了。你看外头那棵柳树,是不是也发了新叶?
澹台烬向外看去。
澹台烬是
盲妪:唉,可惜看不见了。
澹台烬起身。
澹台烬我去折一支来,您可以摸到
盲妪:孩子,谢谢你了。
澹台烬走出去,折了支柳条走回来。
老妇人垂着头,已经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桌旁的油灯熄灭了,一缕青烟飘散在空中。
茅屋外
澹台烬跪在新坟前,沉思不语。
发了芽的柳条被插在坟头,春意盎然。
澹台烬(0.S):叶雪蓥,你用性命换我不会成为魔神。可人活于世,当有所为,今后的日子,你想要我如何呢
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澹台烬一开始,你想让别人接纳我,后来,想让我变成好人,再后来,想与我……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澹台烬认真地看向远处,春风微冷,春山含绿。
澹台烬好,我会好好活着,好好修行,绝不会成为魔神,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逍遥宗-大殿前
兆悠真人正躺在檐下,摸着肚皮睡觉,酒葫芦歪倒在一旁。澹台烬走了回来,站定在他面前,不说话。兆悠若有所感,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
兆悠这么快就回来啦,事情办成了吗?
澹台烬点点头。
澹台烬多谢前辈一番苦心。我已明白了
兆悠真人嘿嘿一笑。
兆悠明白了,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澹台烬平静地行了一礼。
澹台烬我来拜前辈为师。我想留在这里,就道、修身、济世
兆悠哈哈大笑,懒洋洋爬起。他拿起酒葫芦,在澹台烬头上点了点。
兆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澹台烬犹豫。
澹台烬我……
兆悠真人神色了然,微微一笑。
兆悠也罢,你自幽冥之水归来,是死而复生,如今又入仙门,不妨我来为你取个新名字吧
澹台烬愕然抬头望向兆悠真人。
兆悠我俗家姓沧,既是我捡了你回来,便占你个便宜,你就随我姓沧如何?至于名字么,便叫九旻二字吧!
澹台烬疑惑。
澹台烬何为九旻?
兆悠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故意要逗澹台烬似的。
兆悠天机未到,不可尽说,待到了时候再解与你听。这名字你要不要?
澹台烬反应过来,行了一礼。
澹台烬多谢前辈
兆悠真人佯怒,敲了敲澹台烬的头。
兆悠还叫前辈!
澹台烬神色一动,眼中重新泛起光彩。
澹台烬是,师父
兆悠满意地笑笑。
兆悠好徒儿,你随我来
逍遥宗-大殿
澹台烬随兆悠走入大殿。
兆悠九旻,你跪下
澹台烬撩衣跪倒。
兆悠你可知我派为何名为逍遥?
澹台烬请师父赐教
兆悠随心任意,天地间无不可往,无不可为,是为“逍遥”
澹台烬可人有生死之限,事有求而不得,谈何无不可往,无不可为?
兆悠哈哈大笑。
兆悠不正因你我心中为不可为、不可得所困,才求一个逍遥吗?九旻,不要怕将你困住的东西,你要救得了自己,才能救得了别人,要先驯服自己的心。才能驯服手中的剑
澹台烬若有所思。
澹台烬师父有佩剑吗?
兆悠(微笑)有啊,我的剑,名曰水云身。不过,今日我要让你看另外一把剑
兆悠向着空中抬手。
兆悠剑来
澹台烬惊讶地看着一道光彩自大殿中飞来,落在兆悠手中,澹台烬小心接过,见是一柄光泽温润的长剑,澹台烬赞叹地看着。
兆悠这把剑名为南枝,乃是我师父生前所制。送你做个拜师的见面礼
澹台烬想了想,将剑递还给兆悠。
澹台烬我初学道,用不着利器
兆悠真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兆悠九昱,你在担心什么?
澹台烬垂目不语,手心冒汗。兆悠真人笑了笑,抚过长剑。
兆悠你猜它为何名唤南枝?
澹台烬请师父指点
兆悠此剑乃梅枝化成,春心霜魂,不带肃杀,以此仁心观世界,弃善恶。见逍遥
澹台烬心中一动,看向兆悠真人,只觉那目光已将自己看穿。
兆悠真人散漫地抖了抖衣服。
兆悠既送给你了,便收着吧
兆悠真人面露笑容,负手离开。
兆悠来,带你看一看咱们逍遥宗
澹台烬起身,跟着兆悠走向大殿外。
逍遥宗-香炉峰
云雾之中,澹台烬与兆悠行于至香炉峰顶。
兆悠此地名为香炉峰,是不照山六峰中最高的一座。再往上走,便登上山顶了
澹台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着最后一级台阶踩在脚下,他们从云雾中走了出来。
阴云沉沉地压在逍遥宗上,只有香炉峰露出云雾之上,小小的山尖刺破雾霭,远远望去,仿佛浮在云海中的一点芥子。
逍遥宗全景,环形的不照山如同一只大碗坐落于地面,云烟缭绕,不见全形。
兆悠当年魔器队地,山崩地沉,不照山乃出。你看这群山四合,六峰特出,天似穹庐,恰是一个先天法阵。逍遥宗坐落其中,便可以天地为烘炉,炼化万物
兆悠看向澹台烬。
兆悠不过,欲炼外物,先要炼这儿
兆悠点了点澹台烬的胸口,澹台烬不明所以。
澹台烬何意?
兆悠仙门各派,各有擅场。譬如衡阳宗的术法源自星辰,擅借力于天地万物,以符箓招雷引电,呼风唤雨。他们衡阳宗多修于外,咱们逍遥宗则修于内,重在修心。剑气所指,法术所出,雷霆万钧之力,皆出自心念
澹台烬如何修心?
兆悠哈哈一笑。
兆悠人心不同,修法自然也不同,有人面壁十年,有人游荡人间,甚至有人杀妻灭子,只求心无牵绊。无论何法,端看你自己喜欢
澹台烬疑惑。
澹台烬若无章法,如何才算修成?
兆悠吾生也有涯,修心也无涯,可没有成不成的说法。不过,以你眼下的情形,先试着唤醒南枝再说吧
兆悠真人朝澹台烬手中的南枝剑努努嘴。澹台烬低头看去。
澹台烬这剑……如今未醒?
兆悠点头。
兆悠废话,你叫它,它搭理你么?你初入仙门,待能以信念御使它,再论其他吧
澹台烬(思忖)信念?可我心有执念,却无信念
澹台烬面露忧虑,神色黯然,兆悠听到这话却并不意外。
兆悠万物生克制化,有执念亦是好事,若能破除迷障,执念便能化为信念。记住,你的力量,从这儿来
兆悠再次拍了拍澹台烬的胸口。
兆悠说起来,咱们逍遥宗与衡阳宗,一向亲如兄弟,他们衡阳宗的大弟子就在不照山随我修习剑法。你们可以多交流切磋
澹台烬弟子当见贤思齐,取法于上
兆悠(大笑)孺子可教
逍遥宗-澹台烬房间外
澹台烬沿路返回自己的住处,见藏海正在他门口挂一只小小的药囊,脚边还放了一只竹篮,里面装着一个个捆好的药囊。藏海见了澹台烬,笑了笑走来。
藏海:你回来了?这时节常有蚊蝇,我帮你挂点药草,驱赶这些小东西。
澹台烬看着悬挂在门户上的白色小药包。
澹台烬多谢师兄
藏海愣了愣,憨厚地笑了起来。
藏海:师兄?师父真的收你做徒弟啦?
澹台烬嗯
藏海:凡是拜师入门,师父都会给取新名字的,你叫藏什么?
澹台烬沧九旻
藏海眨眨眼,正琢磨这三个字的意思,一个活泼轻佻的声音响起。
藏风:咦,怎么跟咱们辈分不一样啊?沧是师父的俗家姓氏,难不成你是他老人家的亲戚?
澹台烬回头望去,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又黑又矮,正抱臂走来。
澹台烬我与掌门从前并不相识
藏海忙不迭给澹台烬介绍道
藏海:小师弟,这是藏风,算起来是你三师兄。
澹台烬打量着藏风的模样,只觉开口叫这小孩师兄有些滑稽,只点了点头。
藏风也不计较,上前拍了拍藏海,又自来熟地对澹台烬露出一口大白牙。
藏风:小师弟,你初来乍到,师兄给你指点指点。咱们师父座下,藏海第二,我排第三。(小声)咱们大师兄叫藏林,是个武痴,(指了指头)这里有点转不过弯来,你呀无事还是不要去招惹他。
澹台烬转不过弯?
藏海打起了圆场。
藏海:咳,师弟不必紧张。其实大师兄只是醉心修习术法,格外好胜上进罢了。他若是找你比试,你千万不要答应便是。
藏风夸张地长吁短叹。
藏风:唉,大师兄在咱们逍谣宗一向是最拔尖儿的,可自从上回仙门大比败给了衡阳宗的那个公冶寂无,大师兄心里啊,就过不了这个坎儿了。何况那位公冶师兄还在咱们这儿借读休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师兄就更走火入魔了。
澹台烬就是……那个衡阳宗大弟子?
藏风:是啊!衡阳宗衢掌门的爱徒,特地送来咱们这儿博取众长来了。
藏海:不过,这个公冶寂无可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有天分,又肯努力。他那把佩剑,叫什么著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啧啧你听听,那他这剑势得有多大啊?
藏风:(接话)……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关键他模样还长得也好,以后啊说不定就成了衢掌门的小女婿。
藏风酸溜溜地说着,忽然想起什么。
藏风:对了,他也住在你这屋。藏林师兄天天就盯着这个房门,我都怕他哪天敲了公冶寂无的闷棍!
藏海:敲不着,公冶寂无这几天下山除妖去了,每个月还要回衡阳宗一趟。
藏风:我要有个许定终身的小师妹,我也天天回去啊。
藏海:咳,九旻师弟初来乍到,你就在这里嚼舌根,像什么样子。
藏海笑呵呵看向澹台烬。
藏海:九旻师弟,你伤刚好,早点休息吧,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不懂的来找我就成。
澹台烬多谢
藏海拉着藏风离开。
澹台烬看着门上的驱虫药囊,嘴角微微扬起。
澹台烬(0.S):这藏风轻狂直率,藏海忠厚细致,还有一个武痴藏林……兆悠的弟子也够千奇百怪的
空中一只蚊蝇飞来,澹台烬看向蚊蝇,低声交代。
澹台烬不许靠近我的屋子……还有藏海他们的屋子
蚊蝇转身飞走。澹台烬推门进屋。
一双眼睛(藏林)在屋外阴影处出现,见到了他方才的奇异举动。
逍遥宗-澹台烬房间
澹台烬走入房间,看到自己空荡荡的床。房间另一头,还有一张床铺,被子叠得有棱有角,铺得平整干净,床头挂了个木牌,上书“公冶”二字。
【回忆】藏风:对了,他也住在你这屋。
澹台烬瞥了一眼,并未在意,开始铺床。
澹台烬闭目打坐,南枝剑被放在身前。
兆悠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澹台烬神色平静,感受着胸膛之中心脏的跳动。南枝剑微微震动。
忽然,初暖暖被紫雷笼罩、绝望带泪的脸出现在面前,澹台烬猛然睁开了眼睛。
澹台烬捂住胸口,再次闭上眼睛。
血鸦黑压压扑来,萧凛的婚宴之上,被他杀掉的那些人争相浮现,澹台烬呼吸急促,紧攥着的手上青筋浮起。
惨死于他手中的人一个个闪过,盛王与莹心倒在雨水中,荆兰安口中流血,表情狰狞愤恨。 澹台烬咬紧牙关。
身体之中,有什么如血脉跳动,澹台烬努力去感受那力量。
一片黑暗中,躁动着的是屠神弩。黑色是魔气喷薄而出。
胸口之上,灭魂钉被触发,猛然亮起。
剧痛袭来,澹台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他满头冷汗,看向面前纹丝不动的南枝剑。
澹台烬休息了一会,挣扎爬起,再次开始打坐
逍遥宗空镜
日夜轮替。
澹台烬的房间彻夜灯火通明。
逍遥宗-澹台烬房间外
一个小花盆被放在门口,里面是一棵黄瘦屡弱的蒲公英苗。
澹台烬给花盆浇完水,正要回房。
只见一个身材高瘦,面带肃杀的男子(藏林)大步走在前面,藏海和藏风快步跟在他身后。
藏海显得有些忧虑,藏风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藏林:喂。
藏林态度傲慢无礼,澹台烬闻言直起身来,藏海在藏林背后给澹台烬使着眼色。
藏海:咳,师弟,这是咱们藏海大师兄。
藏林:我听见你跟虫子说话了。
藏海藏风听得一头雾水,澹台烬蹙了蹙眉,不动声色。
澹台烬藏林师兄找我何事
藏林:前几日,我亲耳听见你吩咐蚊蝇不要进屋,我试着撤去了我们屋中的驱蚊药囊,果真一连数日没有蚊蝇入内。
藏风:咦,这几日好像是没什么蚊虫。
藏林:那些蚊蝇为何会听你的话?你是不是会什么御使虫蛇的独门术法?教给我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想学什么,从剑术到身法,我都可以教你。
澹台烬(0.S):这个武痴的确痴得厉害………
澹台烬我不会什么独门术法
藏林:(冷笑)我不信。你若不愿意认,多半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妖术邪功,不如咱们去见师父,请他老人家查查?
藏林神情狐疑,迈步逼近,澹台烬依旧一言不发。
藏海见场面尴尬,又试图出来打圆场。
藏海:师兄,你是不是听错了,小师弟入门前就是个凡人,什么都不会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藏风开口。
藏风:大师兄,不如你试试他的身手,不就知道他会不会邪术了吗?还麻烦师父干嘛啊?
藏海闻言无奈。
藏海:藏风,你怎么还跟着拱火啊?
藏风:(耸耸肩)好玩嘛。
藏林:藏风所言有几分道理。新来的,拔剑吧。
澹台烬心中厌烦
澹台烬我拜师修习,并非为与人比个高低,更没必要向你自证清白。师兄若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我已领教了,师兄请回吧
藏林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一脚将蒲公英花盆踢翻在地,碎成一片狼藉。澹台烬一愣,寒了脸色,立刻伸手去捡,被藏林抓住了手。
藏林:什么下马威?沧九旻,我是认真要与你比试,让你拔剑,你没听见?这破蒲公英有什么可种的,不照山不出太阳,根本养不活,你自费力气而已。
澹台烬抬头看向他,他眼神幽暗冰冷,藏林反而被惊得打了个寒颤,下一瞬就被澹台烬甩脱。
澹台烬站起身,冷冷地望着他。
澹台烬给我滚
藏林不由皱眉。
藏林:沧九旻,你再说一遍?你敢对师兄无礼?
澹台烬我说,让你滚
话音未落,只见藏林捻诀御剑,飞剑如虹,正要刺向澹台烬,澹台烬手握南枝剑,眼疾手快,挡下飞剑一击。
藏林见澹台烬动手,愈发兴奋,口中念念有词,长剑顿时化作十余把,将澹台烬团团围住。
藏海:师兄你要干嘛!
藏林:去!
十余把飞剑瞬间听命,射向澹台烬。澹台烬徒劳地握着一把没有反应的南枝剑,无处可避。
正在此时,另一道剑光飞来,将藏林的飞剑尽数击落。澹台烬一惊。
公冶寂无住手!
随着清朗的声音,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弟子飘然落地。
藏风和藏海瞪大了眼,藏林的神情则更难看了。
那弟子转过身来,好奇地看了一眼澹台烬,微笑行了一礼。
公冶寂无听闻兆悠掌门新收了一名弟子,想必便是兄台了。不知如何称呼?
澹台烬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那人分明长得与萧凛一般无二,却比萧凛更年轻几分,是二十出头正意气风发的模样,因在仙门修行,远离尘俗,不似温雅稳重的王孙公子,而是一个疏阔飘逸的仙门侠士。
公冶寂无收回著鲲剑,见澹台烬面色惨白、惊骇之极的样子,不由惑然。
藏海:咳,师弟,公冶师兄在问你名字。
澹台烬我……叫沧九旻
公冶寂无看向澹台烬,向他走了一步,澹台烬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仍定定看着他,心中震动。
澹台烬(0.S):萧凛……
公冶寂无越看他的神情越觉得有趣,笑了笑,向澹台烬一礼。
公冶寂无在下公冶寂无,是衡阳宗掌门座下大弟子,九旻师弟,幸会
澹台烬心神不定,回了一礼。
澹台烬幸会
澹台烬(0.S):原来他就是公冶寂无。他与萧凛为何长得一模一样
澹台烬正惊疑不定,那边藏林已冷着脸开了口。
藏林:公冶寂无,此事与你没有关系。让开。
公冶寂无也沉下面孔,转向藏林,挡在澹台烬面前。
公冶寂无藏林师弟,九旻师弟初入山门,身法和术法都尚待修习,你与他交手,本就是恃强凌弱,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光彩?逍遥宗禁止私斗,若要比试,需提前下战书告知对方,你莫不是忘了?
藏林:你少拿这些规矩来压我。今日藏海藏风皆是见证,沧九旻对我无礼在先,再说,我们逍遥宗师兄弟之间比试切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插嘴。沧九旻,难道你刚来逍遥宗,就想做缩头乌龟,让别的门派护着你,好教所有师兄弟都看不起你吗?
澹台烬冷冷看了藏林一眼,迈步上前。
澹台烬好,我跟你比
藏海闻言一惊,公冶寂无露出欣赏之意。
藏林:你这是在下战书?
澹台烬阵前之战,岂可不应?
藏林:好,算你有些骨气。我不想欺负你,不过也不想等太久,就以半年为期,如何?
藏海一惊。
澹台烬半年之后,一试高下。介时,输的人要为今日之事道歉
藏林收剑,扬长而去。
藏风:(大喜过望)太好了,又有热闹看了,我这就去写个告示,通告全派,说不定还能开个盘口。
藏风欢快地离开,藏海走上来,还想劝澹台烬。
藏海:师弟,这,这,藏林从来都一根筋,你这可惹上大麻烦了……
澹台烬我无意沾惹,是麻烦自己找上门
藏海摇头叹息。
藏海:藏林在逍遥宗修习已近百年了,他是何等实力?才半年时间,你怎么可能赢得了?藏林不讲武德,你也跟着发疯!(叹气)我看我还是去给你准备点儿好伤药吧。
公冶寂无微微一笑。
公冶寂无藏海师弟不必太过忧心,结果还未可知
公冶寂无看向澹台烬,澹台烬又是一阵不自在。
逍遥宗-驴厩
藏海一脸愁容。
藏海:就是这样。
兆悠一边喂他的驴,一边掏了掏耳朵。
兆悠所以藏林和九妟这俩小子约了一架,半年后在石壁前对决?
藏海:是啊师父,这可怎么是好?九旻师弟会不会被藏林打成残废啊。
兆悠藏风还开了盘口?
藏海:可不是吗,在最善占卜的仙门开设赌局,多离谱啊。现在的比率是一赔二十,都押九旻师弟输,唉,就算占卜结果的确如此,九旻师弟也太可怜了。
兆悠不禁抚须大笑,驴也跟着叫唤起来,兆悠开始给驴刷毛。
兆悠你既可怜他,何不押他赢呢?
藏海:师父,我是老实,我不是傻。
兆悠撇撇嘴,耸耸肩,继续玩驴。
藏海:……看来师父是准备不管此事了,那我走了。
藏海转身就走,兆悠转了转眼睛。
兆悠等等
藏海转身,只见兆悠掐指一算,然后伸手往驴身上的褡裢里掏了起来。片刻后,兆悠捞出几颗灵石,贼兮兮地塞进藏海手里,挤了挤眼睛。
兆悠替为师押上
藏海惊讶。
藏海:师父要押给小师弟?难不成师兄算出九旻师弟会赢?
兆悠吹胡子。
兆悠我又不傻。当然押藏林!
逍遥宗-澹台烬房间
公冶寂无收拾好床铺和衣物,走向一旁正在案几旁的澹台烬
公冶寂无九旻师弟,今后你我同住,若有不够周全之处,你都只管与我直言
澹台烬心中狐疑,不免有几分局促。
澹台烬嗯,好
公冶寂无落座,脊背如松般笔直,行云流水地烹茶饮茶。
公冶寂无说来奇怪,你我虽是初见,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十分亲切
公冶寂无笑得清风霁月,澹台烬心中更加疑虑,小心试探。
澹台烬公冶兄说见我亲切,难道你亦为俗家出身,与我曾经见过?不知你出身何洲何国?
公冶寂无(坦然)我自幼便在长泽山修行,是师父衢玄子将我抚养长大,没有俗世亲故
见公冶寂无言谈举止间带着豪侠快意,澹台烬暗暗皱眉。
澹台烬(0.S):此人锋芒不敛,圭角锐利,若说萧凛是融融春晖,那他可算是灼灼骄阳了
澹台烬那或许……是缘分使然吧
公冶寂无(爽朗一笑)是啊,四州三界何其浩渺,能住在一间屋子里,便是缘分了。只是眼下,不知你打算如何应对与藏林的比试?
澹台烬我在仙术上毫无根基,连最基本的御剑也尚未学会,不过事在人为,不会全无胜机
公冶寂无思虑了片刻,点点头,从架子上取下一本《符箓浅修》递给澹台烬。
公冶寂无符箓不同于御剑,入门要容易一些,这本书或许对你有用
澹台烬好奇地翻动书页。
公冶寂无其实,藏林他一心扑在修行上,并没什么坏心,如今这么争强好胜,也与当初输给我有关,倒教你惹了这无妄之灾,若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乐意效劳
澹台烬闻言拿起茶杯。
澹台烬多谢
二人对饮。
公冶寂无不过,修行非一日之功,你刚入门,即便输给藏林并没有什么丢脸的
澹台烬你也认为我会输?
公冶寂无我只是不知你为何如此拼命
澹台烬(自嘲一笑)是啊,我何必这么争强好胜呢。公冶兄,不知你为何修行?
公冶寂无(不假思索)我从小受教于师父,立志此生修行是为了抗御魔神,守护四洲
澹台烬……抗御魔神?
澹台烬心里一紧,眼前浮现出叶雪蓥记忆中自己黑袍妖瞳的模样,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澹台烬可四洲史上说,魔神万年前就已被诛灭了……
公冶寂无面色严肃下来,摇摇头。
公冶寂无你初入仙门,对此事知之不深也属正常。魔神不死不灭,人间苦楚不绝,魔神就会一代代出现,永世不绝
澹台烬心中一沉。
澹台烬永世不绝?这么说,当年众神诛魔一战,并非一劳永逸?
公冶寂无自然之理便是如此,就像日升月落,白昼再长,黑夜也必将到来,魔神总会再次现世。早在五百年前,包括你们逍遥宗先掌门在内,许多精于占卜的仙者都预言了新的魔神将会临世
澹台烬当真?
公冶寂无嗯,而且自从五百年前荒渊结界消失,姒婴、惊灭这两个魔神余萌就在荒渊中聚集妖魔套蠢欲动,传言他们一直在寻找新的魔神
荒渊幽暗阴森,浊气流动。
澹台烬仙门难道置之不理吗?
公冶寂无仙门之人虽有心围剿,但一来他们据守荒渊,并无过多动作,二来荒渊中妖魔数量极多,若想诛灭殆尽,仙门恐怕也会损失惨重。可是,若将来他们找到了魔神,恐怕就不会这样老实了了
澹台烬暗惊。
公冶寂无看他脸色难看,会错了意,连忙安慰。
公冶寂无九旻兄不必忧惧。万年来,仙门代代修行精进,皆为防备魔神,何况光阴漫漫,我们这一代人终其一生,未必会目睹魔神再临。就连许多仙门弟子也认为防备魔神是杞人忧天
澹台烬垂眸思忖,暗自吸了口气。公冶寂无给澹台烬倒了杯茶。
公冶寂无九旻师弟……
澹台烬从关于魔神的思索中回神,抬起眼眸。
公冶寂无(笑了笑)说起来,你又是为何拜入逍遥宗?
澹台烬沉默片刻。
澹台烬其实,我是为了一个人,所以必须活下来,向前走。说不定,有朝一日能找到办法……
公冶寂无什么办法?
澹台烬摇了摇头,不愿多解释。公冶寂无若有所思,不由微笑。
公冶寂无这个人,对你一定非常重要
澹台烬被说中了心事,忍不住开了口。
澹台烬是。她希望有朝一日,我能不再困顿躲避,不再踽踽独行。如今,我拜入仙门,努力修行,想要赢得比试,都是为了不想让她失望
公冶寂无(若有所思)原来九妟师弟心里也有这样的人
澹台烬抬眸,略带好奇。
澹台烬公冶兄为何用了“也”字?
公冶寂无清了清嗓子。
公冶寂无我随口说的。对了,我明日要回衡阳宗一趟,待上几天,若你有修行上的问题……
澹台烬不妨事的。不知公冶兄为何事返回衡阳宗?
公冶寂无哦,回去探望师父他们……还有小师妹
公冶寂无说到“小师妹”三个字,露出一丝微妙的神情。澹台烬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澹台烬看来这位小师妹,对公冶兄也一定十分重要
公冶寂无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却坦然点点头。
公冶寂无是,她的确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也是我的未婚妻……
澹台烬微笑。
澹台烬那真是要恭喜公冶兄了。不知何时能吃上公冶兄的喜酒?
没想到此话一出,公冶寂无神色顿时黯然下来。
公冶寂无我不知道……
澹台烬为何?
公冶寂无叹了口气。
公冶寂无此事说来话长。我小师妹名唤初暖暖,是师父的独女,道号玥影仙子。只因她是无垢灵体,最适合修仙
初暖暖盘坐运气的背影,纯净的红色真气在她身上流淌。(这个五百年后是没有黎苏苏的,因为在这里的设定是黎苏苏就是叶夕雾,初暖暖回到五百年前改变了叶夕雾本来该死的结局,所以在这里叶夕雾还好好的在景国生活,仙门则就没有黎苏苏这个人了,只有景国的叶夕雾)
澹台烬无垢灵体?
公冶寂无修仙从炼气开始,需经历数个境界,共历三道劫雷,直至飞升成神。其中炼气算是修仙的门槛,不过就算是这道门槛,许多人花费一辈子也迈不进来。可无垢灵体者,生来便是炼气,十分令人羡慕
澹台烬也就是说,她天生便已算是入了仙门,有了仙髓?
公冶寂无嗯,只是可惜,小师妹她却生来缺了一魄,所以心智与常人有些不同
澹台烬为何会缺了一魄?
公冶寂无不知道。虽缺一魄,却无碍修行,只是她修为日进,历劫之期也越来越近,大家都替她悬着心,元神残缺是很难躲过雷劫的
公冶寂无垂首。
公冶寂无我告诉她,等她平安渡劫,便与她成亲,照顾她一生……没想到,在她的雷劫出现那日,她意无火自燃,进入沉睡。师父与各位师叔一起护法,将她送去天池之中闭关
长泽山天池,巨大须弥座上绘满繁复的图案,中心如同藻井。藻井中心,一个纤细的人影盘坐其上。
公冶寂无须弥座中心的灵井,是世间灵气最盛处,可以滋养她的身躯
公冶寂无自小师妹闭关那日起,她的劫云便悬在头顶,至今已十年了。天长日久,这朵云竟成了衡阳宗的一道奇景,以致仙门各派无人不知
公冶寂无笑了笑。
公冶寂无不过,无论小师妹何时能出关,哪怕再有十年,百年,我都会等着她
澹台烬有公冶兄如此真心,你的小师妹必定吉人天相
公冶寂无点点头。
公冶寂无借九旻兄吉言,但愿如此吧
衡阳宗
穿过重重云雾一路向上,长泽山连绵横亘,巍峨险峻。
云雾如白练,不在天上,反而缠绕在山脚下,需俯视可见。 山脉尽头,天池平滑如镜,映照出淡淡虹彩。
山岚掩映中,七峰十二楼现出形状,如同天上白玉京,玲珑缥缈。
衡阳宗-封妖崖
长泽山中,封妖崖是一道突兀而出的黑色山崖,山崖下没有水,而是涌动着磅礴的妖力,上面被一个巨大的法阵笼罩。
法阵上面裂开了一个孔隙,无数妖气从中涌动而出。
山崖之上,姚薇和齐越正带领弟子们施法,他们唤出一个防御结界,将妖气控制在里面。
齐越:师姐,这崖底关押着那么多妖灵,光靠我们扛不住啊!
姚薇是个温柔貌美的女修,看了看眼前汹涌的妖灵,吃力地抱怨。
姚薇:还能怎么办?你平日巡视时,竟没发现此处封印松动吗?
齐越是个有些跳脱的青年。
齐越:哎呀,确实是我大意了。怎么就赶上师父外出除妖了呢,要是他老人家在……
一股黑气撕开防御结界,黑暗中无数血红双眼狰狞咆哮,直逼齐越面门。
齐越来不及运使身法避开,眼见就要被妖物拖入深渊。
姚薇:小心!
一道金光闪过,长剑划破黑气,剑芒如白虹耀眼,重霄直上,将张牙舞爪的妖灵镇压回崖底。
齐越:道雪雷音,是师父的剑,师父回来了!
衢玄子从天而降,身着白衣黄衫,头戴白玉冠,仙风道骨,眉目凌厉而庄严,张开一个巨大的防御结界,护在众人之前。
妖灵不甘地嘶吼着,隆隆巨响自远及进。只见衢玄子低眉结印,灵光大作,一时间圣气沛然,黑气尽数被逼回了崖下。
衢玄子随我加固封印
众人:是!
众人结印,各色灵光闪动,法阵隆隆作响,孔隙闭合,将妖孽重新封印。万籁俱寂
姚薇和齐越长出一口气。
齐越:师父,您赶到得太及时啦!
衢玄子(严厉)齐越!
见衢玄子脸色严肃,齐越顿时紧张起来。
齐越:(小心撒娇)师父……弟子知错啦。师父罚我吧,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衢玄子寂无要回来了,去山门接一接你大师兄
看衢玄子语气和缓下来,齐越连忙点头跑走。
齐越:好嘞!
姚薇:师父,都是您太惯着齐越了。
衢玄子看着弟子跑走,蓦然一笑。
衢玄子不怪他,封妖崖的封印,本是我这个掌门的责任。这些年妖魔活动愈加频繁,抓回来的妖物越来越多,结界松动也是有的
姚薇点头。
衢玄子走,去看看寂无
衡阳宗-大殿
衢玄子立于在上首,公冶寂无向他行礼。
公冶寂无公冶寂无问师父安好……
衢玄子上前,将人扶起。
衢玄子好了好了,不虚真人传信说,今日有在外远游之人要归家,让我赶回门派,我本来还觉得奇怪,衡阳宗每日那么多弟子进进出出,有什么特别的?原来是寂无要回来了
公冶寂无(疑惑)可是我每月都回来,不虚真人不会另有他指吧?
衢玄子是吗?姚薇、齐越,你们说呢?咱们衡阳宗还有什么远游之人?
姚薇掩口而笑。齐越无奈摇头。
齐越:师父,不虚真人那些乱七八糟的卜辞,也就大师兄有缘能解,我可是一个都没蒙对过。
公冶寂无不好意思地笑了。
公冶寂无师父,听说方才封妖崖的结界有所松动?
衢玄子已经无妨了。这些年荒渊的妖魔活动愈加频繁,抓回来的妖物越来越多,结界松动也是有的。你风尘仆仆地回来探望,不必操心这些
公冶寂无我如今一半时候在不照山读书修行,一半时候在人间游历除妖,并不辛苦。若是需要我回衡阳宗帮师父……
衢玄子(摆摆手)封妖崖的封印,说到底是我这个掌门的责任,你还是按不虚真人所言,留在逍遥宗把这几年平安度过去再说吧
姚薇:真是羡慕大师兄,又能在外游历又能斩妖除魔,师父,下回您老人家下山收妖可别忘了带上我呀。
衢玄子摇头叹气
衢玄子那些游荡人间的妖祟,都是游兵散勇,不足为惧。可姒婴惊灭这二魔摩下还有妖魔千万,令人如何安寝啊。为师如今最大的两个心愿之一,便是有朝一日能铲除这二魔。只是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完成啊……
衢玄子感慨,三个弟子神情严肃。
三人:弟子定助师父早日铲除二魔。
衢玄子欣慰点头。
齐越抱着手,转了转眼珠子。
齐越:方才师父说,最大的心愿有两个,不知第二个心愿是什么?
衢玄子笑而不语。
姚薇:我猜,一定是暖暖师妹能够平安出关吧。
齐越:原来如此,我看呀,这也是大师兄的心愿。
公冶寂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天池
空中一朵红色的劫云涌动着。
天池中央,水中发出淡淡的微光。
天池中
水面之下,坐落着巨大的须弥座,虽长满了青苔,仍依稀可见繁复的花纹。须弥座中心“灵井”之上,一道隔水结界扣在须弥座上,保护着其中的人影。
初暖暖结跏趺坐,神色寂静,仿佛已在此沉睡了千万年。
阳光透过水面,投下粼粼波光。
初暖暖微微睁开了眼睛,眉心红纹一闪而逝。
衡阳宗-大殿
一个衡阳宗弟子连滚带爬跑过来,激动万分。
衡阳宗弟子:掌门!大师兄!快!快去天池边!
衢玄子站起身来。
公冶寂无出什么事了!
衡阳宗弟子:暖暖师妹出关了!你快去看看吧!
公冶寂无(惊喜)暖暖醒了!?
殿中几人对视一眼,皆是大喜过望。
天池畔
天池之畔,衡阳宗的弟子们挤挤挨挨,争相引颈眺望。
湖心,一道红光自水中漫开,将湖边映得赤红一片。平静的湖面渐渐荡起水波,随即化作漩涡,一时水波激荡。
漩涡之中,一道人影自水中缓缓升起,弟子们发出激动的惊呼。
V.O:是玥影仙子吗!
V.O:小师妹!是咱们小师妹!
公冶寂无御剑而来,落到湖边,便见初暖暖立于碧波之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公冶寂无暖暖……
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仰头去看那朵劫云。天光灿烂,映照着湖面,就在初暖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劫云如梦消散,再无踪迹。
公冶寂无(0.S):劫云消失了……小师妹的雷劫,已经过去了吗?可是明明没有天雷落下……
天池
初暖暖目光沉静,望着眼前的世界。
她心中诧异,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长泽山绵延,天池荡漾,这是她熟悉的衡阳宗,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可是那时的衡阳宗,永远置着防御结界,天空是紫黑色的,永远雾蒙蒙的,不见太阳,如今却是一片碧空,阳光灿烂。
初暖暖只觉百感交集。
初暖暖(0.S):我回到衡阳宗了,天空是蓝色的……未来被改变了?
初暖暖望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湿润。
初暖暖我回来了,我做到了……
天池畔
初暖暖踩着水波,一步步踏浪走向湖畔。
公冶寂无望着她,几乎要落下眼泪。身后弟子们的欢呼嘈杂全都化为寂静,他只听到风和波浪的声音,看到初暖暖的发丝被湖面的微风吹动。看着她衣袂临风,平静地走向自己。
初暖暖望着湖畔向自己看来的公冶寂无。
初暖暖(0.S):萧凛?……不,是大师兄
公冶寂无迫切地伸出手,想要扶她上岸。初暖暖却没伸手,她与公冶寂无四目相对,心头百味杂陈,眼前浮现的却是萧凛带着血痕微笑的脸。初暖暖一阵心痛。
公冶寂无一怔,不知为何初暖暖会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初暖暖已回过神,向他颔首微笑。公冶寂无忐忑地察觉到了她神色中的疏离与伤感。
初暖暖公冶师兄,久违了
公冶寂无愣住,这样的初暖暖太陌生了。
公冶寂无暖暖……
衢玄子暖暖!
弟子们连忙让开,衢玄子走了过来,激动万分地仔细打量着女儿。
初暖暖(眼眶一红)爹爹
初暖暖走过去,被衢玄子搂住,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
初暖暖(喃喃)爹爹,我做到了,我成功了
衢玄子拍着她的肩膀。
衢玄子傻孩子,哭什么,你历劫成功可是喜事啊
初暖暖(怔然)历劫?
衢玄子感慨地看着她。
衢玄子是啊,暖暖,你的劫雷虽不知为何没有劈落下来,可命中这一劫却已平安度过了。原来不虚真人所言,在外远游要归家的人,是你……
初暖暖困惑地看着父亲。
初暖暖爹爹,我说的不是雷劫……当初,阿姐、你和兆悠伯伯用过去镜……
见衢玄子一脸疑惑,初暖暖连忙住了口。
衢玄子阿姐?你是我独女,你何来的阿姐?还有过去镜?你是说逍遥宗的那面镇派之宝啊,那面镜子我们何时用过?
初暖暖不说话了。
初暖暖(0.S):是了,我改变了因,便会有不同的果,爹爹他们未必知晓用过去镜送我回到五百年前的事,可是阿姐……
衢玄子怜爱地抚摸初暖暖的头。
衢玄子你这孩子,莫不是这十年闭关闭糊涂了?
初暖暖(喃喃)我闭关了十年……?
衢玄子果真是糊涂了。十年前你突然无火自燃,陷入沉睡,今日才苏醒
初暖暖又想笑,有想哭,她望着父亲熟悉的脸,因为少了许多愁苦,比记忆中显得更年轻些。
初暖暖所以,如今世上没有魔神,没有同悲道,也没有灭世劫难,对吗……
衢玄子愣住了。初暖暖扑到父亲怀里,泪水涌出,初暖暖忍不住笑了。
初暖暖太好了……太好了……
衢玄子惊疑不语,安慰地拍着女儿的后背。
衢玄子走吧,我们回家吃饭去
初暖暖忍泪点头。
初暖暖好
衢玄子走吧,寂无
公冶寂无跟上初暖暖父女二人,一起离开。
衡阳宗-大殿
灯火辉映,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衢玄子坐在上首,兴高采烈,连脸上的皱纹都显得平复了不少。除了他以外,衡阳宗重要的长老、弟子都来齐了。
初暖暖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庞,眼前的热闹令她觉得温暖,却也让她孤寂。
公冶寂无坐在她身旁,深深看着她。初暖暖侧脸看去,强打起笑脸。
初暖暖听说大师兄这几年在逍遥宗修习………
公冶寂无嗯,兆悠真人对我很是照顾,他最近新收了一个弟子,叫做沧九旻,我们相处得不错,只不过我心中常惦记着长泽山,希望能早些回来……
初暖暖笑了笑。
初暖暖大师兄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公冶寂无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烫,他低下头低声开口。
公冶寂无暖暖,这十年我常常去天池边看你。等着有朝一日你能醒来,让我展行我的诺言
初暖暖(疑惑)什么诺言?
公冶寂无愣住了。
公冶寂无师妹闭关日久,许是一时忘记了。当年我答应过你,也向师父发过誓,待你平安历劫,你我便成亲,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公冶寂无说着,神色赧然。初暖暖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初暖暖(0.S):成亲?公冶寂无竟是我的未婚夫………
公冶寂无暖暖,你怎么了?
初暖暖没什么,我,我想起来了
公冶寂无看出初暖暖神色异样,似乎十分忐忑
公冶寂无暖暖,这一诺虽已过了十年,你放心,我公冶寂无绝非薄情寡义之人。许诺下的事,绝不会反悔
初暖暖一阵茫然无措。
初暖暖(0.S):果然一切都被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初暖暖,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不是澹台烬
初暖暖站起身来。
公冶寂无师妹要去何处?我陪你
初暖暖不必了,师兄,我自己去走走就好
看着初暖暖离开,公冶寂无忽然觉得一阵落寞。
公冶寂无(0.S):暖暖,你为何像是变了个人……
衢玄子正与长老们对饮,见女儿离开,微微蹙眉,他起身走到公冶寂无身边。
衢玄子寂无,姚薇方才为暖暖诊脉,说她这次闭关,不仅度过了雷劫,不知怎的,连缺失的那一魄都补足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元神残缺、浑浑噩噩的小姑娘了,性情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公冶寂无师父,我明白,无论她元神是否完整,我对暖暖的心意并未动摇
衢玄子嗯,你的心意坚定,这没错,但反过来讲,或许你要给她一些时间啊
公冶寂无愣了愣,像是恍然大悟。
公冶寂无弟子明白了,是弟子心急了
衢玄子微笑颔首。
衡阳宗-初暖暖住处外
长泽山月色如水,景物历历。初暖暖心中百感交集,独自徜徉。
初暖暖(0.S):长泽山还是这个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不一样了。若不是邪骨如今还被封印在我体内,恐怕我也会怀疑,从前历经的种种,只是一场幻梦……
初暖暖茫然望向月亮。
初暖暖澹台烬,你也是我的一场梦么……究竟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幻?初暖暖,你已经醒了,该去过新的生活
一个黑影悄然跟在她身后,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