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德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脸色却越来越差。
他发现，永梦对所有的病患都非常有耐心且尽心尽力，只要自己能做到的都会答应。
帕拉德想起最开始那个叫小直的男孩，让他帮忙打游戏，他也同意了。
而且，那个游戏机，很明显就是永梦给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连永梦终于回头关注他都没反应过来。
“parado?”永梦伸出手在他面前晃。
“嗯。”帕拉德从出神的状态中走出来。
“parado,我现在要去做手术了，你回CR去吧。”永梦叹了口气，“我挺忙的，最近也不能经常照顾你，有什么你就直说。”
帕拉德目光同他接触，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厌倦现在二人的相处方式，“没什么。”
他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永梦摁住了胸前心脏的位置。
从帕拉德那里似乎传来了一阵闷疼感，突如其来的。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帕拉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家里没人，CR里也没有。
刚开始永梦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他是耍小脾气了，等气过了又会回来。
可是时间久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poppy去游戏空间里，也没能找到帕拉德。
她恹恹地说：“对不起永梦，我找不到帕拉德。”
檀黎斗在一旁说，“人想跟着你的时候，你不理不睬，现在人家自己主动消失了，你又到处找。”
他说着，拉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了永梦一眼，“永梦啊，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永梦摇头，“没事poppy，谢谢你了。”
“檀黎斗，你知道Parado在哪里吗？”
檀黎斗耸肩摊手，“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永梦沉默了。
檀斗又道：“他的想法我本来就猜不透，倒是你，你是他的宿主。”
“水晶般的心，仔细感受一下，应该就知道了吧？”他的身影消失之前，神情充满着玩味。
永梦若有所思地将手放到胸前。
帕拉德最近的心情，似乎一直像雨云堆积成山，低压又潮湿。
有时候，他忙着自己的事情，也会因为帕拉德的情绪停下。
可就是这样，仅仅只是能感觉到情绪，他也不知道帕拉德到底在哪里。
帕拉德好像故意封闭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样。
永梦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缺失了一大块。
他毫无收获地走出了CR。
永梦提交请假说明的时候，飞彩十分意外。
“你这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嗯，”永梦点头，他笑着说，“最近没什么精神，时不时走神，还总是被患者们担心安慰。”
飞彩同意了，“那你就休假吧。平时的假一起结算，一次性休完。”
他大手一挥，爽快地签了永梦递呈请假说明。
永梦先是去了当初做手术，帕拉德被分离出的地方。
杂乱摆设的手术间里，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找了各个能藏人的地方，始终没能看到想看到的身影。
帕拉德还能去哪里呢？
他脑子里乱得很，没有一点头绪。
“现在我宣布，第六届crlyre新人选拔赛到此结束！”
“让我们恭喜我们的新人王——P！”
“本次比赛的奖金将会现场颁发，掌声有请我们的选手P上场!”
场馆内蹦发出热烈的掌声来，欢呼声冲顶，不少crlyre游戏爱好者已经开始欢呼起天才玩家“P”的名字来。
然而应该站上场的人却久久没有出现，主持人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台子上。
他尝试救场：“咦？奇怪啊，P神是有突然有事耽搁了么？”
耳返中穿来声音，却说P本人已经不见踪影。
“各位观众，稍安勿躁。”他用努力地笑出了法令纹，“P神好像突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先行离开了。”
“很遗憾P神不能亲自领取奖项，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第二名真野选手上场……”
场馆的某个隐蔽的出口处。
欢呼声和尖叫声隐约传来，帕拉德的身影渐渐在空气中勾勒出来。
他一把扯下自己胸前刻有“P”的名牌，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帕拉德大步走出场馆。
场馆周围有许多各色餐饮店和周边制作店铺，因为在城市中发展比较好的地方，即使场馆中的人并没有出来，人流量也不小。
帕拉德的身影汇入人流，在人潮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些天，他参加了许多职业选拔赛，天才选手“P”的名字在游戏迷中广为传播，甚至被拿来和天才玩家“M”比较。
想着，帕拉德讽刺一笑。
他虽然也算是找到了很多的对手，可以尽情玩游戏。
但玩得越久，反而越不复最初的兴奋。
到了后来，他感觉自己赢好像成了理所当然，但又不知道自己这样一直赢下去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永远没有能够战胜自己的对手吗？
这时候帕拉德往往就会想到永梦最后的叹息着的表情。
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parado,你不要再任性了，我真的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总是兼顾你的心情……
那他对于永梦来说，究竟算是什么呢？
或许，都比不上他关注的任何一个病人来得重要。那么，当初永梦又为什么期盼着他的出现?
天空的颜色洗练幽蓝，白云拉丝成绒，连只小鸟都没有。
帕拉德站在马路边，人流熙攘而过，都专注着自己的事情，行色匆匆。只有他一个人原地伫立，抬头仰望着天空。
他看着那些漂浮的云彩，出了神。
熟悉的声音不断传来，就像幻觉一般，他笑了笑，正准备动身。
然而马路对面却出现了他想了很久的那个人。
是永梦。
永梦正直直地看着他，仿佛在人群中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只待路边的灯光从红一跃至绿。
帕拉德想转身，下一刻灯光就发出了信号，人流涌动。
他反而被推搡着往前。
永梦几乎是跑过来的，他走完大半的斑马线，就立马拽住了帕拉德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他们刚一踏出斑马线，信号灯便立刻亮出了“红灯”。
而他们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
路口处人流量不小，两个男人握着手，引来了许多目光窥探和议论。
帕拉德想要抽离，永梦却拽得死紧。
永梦少见地强硬，不容置喙地拉着人往前走，帕拉德只能快步跟上他。
帕拉德的心中数次闪过消失的想法——他毕竟只是个bugster，想要松开永梦的手还不容易么，瞬移到几步远之外就可以了。
可是这些想法在心里绕了半天，终究没能付诸行动。
河岸边草长莺飞，绿草地如同毯子般柔软地铺在地上，永梦找了一处能看到桥的地方躺了下来。
帕拉德顺势坐到了他旁边。
“parado,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永梦一开口，帕拉德才发现他的嗓子很沙哑。
目光落到永梦的脸上，他眼下有些青黑，眼睛泛红，看起来很疲惫。
帕拉德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到处转了几圈。”
空气中沉默了半晌，两人相视，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
还是永梦率先移开视线，看向了天空中流动的云。
“parado,真的对不起。”
帕拉德“嗯”了一声，躺倒在草坪上。
“是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不应该一直只顾着自己的事情。”
说着，永梦侧头看向帕拉德。他才发现，原来帕拉德一直都注视着他。
“parado,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了？”
帕拉德身上有股火龙果的淡淡果香味。
青草的味道和果香，都钻进了永梦的鼻子里。
“我以后每天都抽时间，我们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帕拉德感受到了心中的酸涩感，是属于永梦的情绪。
他却摇头：“M，我现在不想和你玩游戏了。”
“为什么？”永梦不解。
帕拉德说，“那样的话……”
“你永远只是把我当做你玩耍的一场游戏而已。”
永梦完全没有意料到帕拉德会突然这么说。
他下意识抓住帕拉德的袖子:“parado，你不是啊……”
“我没有把你当做游戏，你不一样，你是……”
帕拉德缓缓地将他攥紧的手指掰开，永梦最终也没能抓到什么。
“不，是这样的。”帕拉德笑了，“M，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有没有我，你可以过得很好。只有我……”
帕拉德粲然一笑，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落寞。
“至始至终，只有我想要跟你玩游戏，需要你而已。”
“不是的，帕拉德，我……”永梦摇头反驳道，“是我需要你啊，parado，不然为什么我会那么期待你的诞生呢？”
“我一直都想要你跟我玩游戏啊……”
帕拉德起身，双手撑到永梦的肩膀上，俯身接近他。
“那为什么你总是拒绝呢？”
永梦眼睫微颤，抿紧了唇。
帕拉德根本不允许他退缩，一句一句将事实摆在他面前。
“为什么那些不相关的病人让你陪他玩游戏、读书学习，poppy和那些医生拜托你任何事，你就能立刻答应，为什么只会对我推辞呢？”
“M，你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唯独对我——你总是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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