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十三年冬至,临近元日时,忽有言传道:“三皇子就要回京了”。本就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京都,更像是往热锅里倒油般的闹腾起来。
“三殿下,当今天子最中意的一位皇子。年少自请带兵平乱,青川一役,仅带三千骑兵夜袭敌营,直取敌将首级。经此事,一战成名。后与镇国老将军二子柳寒州一同击退边塞蛮夷,复与齐军相对,以奇法用兵夺回赤城和襄城。是以,虽多年未归,但不论是朝臣还是百姓大多都信服于他。而这位百姓景仰的英雄,众小姐仰慕的皇子,却也出过一段情史……”茶馆之中,台上是绘声绘色大讲三皇子英勇事迹和风流野史的老先生,台下则是一群吃糕喝茶的看客在起哄叫嚷。人群涌动中,一身着黑衣劲装,腰佩长刀的男子掩了下帽檐,转身混入看客里消失不见。
小茶馆对面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天香楼”,来往客商官宦皆是慕名而来。大堂里也算热闹,谈话声不绝于耳,但话题总过不去“三皇子”回京的“大事”。“小周!来,给天子1号的客人送上去。”掌柜招呼前堂忙的脚不沾地的“小二”,把手里的托盘递给了他。“好勒!”小周刚接过托盘要转身就让掌柜拉住了:“小周啊,当心点,那天子1号的客人看着像宫里的大人……”“…哦,好嘞!”小周看了眼掌柜的,复又“兴冲冲”的应了。
三楼,天字一号包厢。
与楼下的喧闹不同,这里安静的氛围有些诡异。主座上一人身着华锦长袍,腰坠白玉金配,手执一柄折扇,自赋风雅。长发由玉冠束起,剑眉浩目,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颇有些豁达宽朗的意味。而他身后立着一人,则正是方才在小茶馆里“凑热闹”的黑衣男子。
“九成,就没了吗?”那主座上的人盯着桌对面,仍是笑意满满。
“回主子,属下没听后面的,可要属下现在去……”黑男子垂首回道。
“不必了。那“情史”的另一位主角不就叫我对面么?哪用得着再去听那劳什子胡言。”他似是觉得有趣,又盯着对面的人打量一番,只见那人一袭青衫白袍,广袖下是纤细好似女子的玉臂,亦是轻摇一把折扇,如瀑般的墨发仅束起一小部分,其余皆是披在肩上,尾梢垂至腰间,一双凤眸里水光流转,端的是风流多情又暗敛锋芒。
“‘攻得三城何足乐,且思琼云一笑焉’……细思来,倒不怪我那三弟作诗轻妄,如今谁人不知京城第一才子简淮年少登科及第,连中三元,且貌若潘安,丰神俊朗,实乃万千闺中少女心之所属,意之所往啊……”为待他吟完夸赞之词,便叫简淮轻声打断:
“那二殿下可是也仰慕于我?迫不及待要嫁我为妻啊?”这一句话颇有些要让人难堪的意味,谁料这二皇子竟是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琼云啊琼云,怎的如此易怒啊!我要是嫁给你了,那京中女子得有一半恨我入骨啊!不可,不可……”
“二殿下倒是有心情耶揄我,拿我逗趣儿,倒不如好生想想‘三皇子回京’的事。”简淮亦是笑盈盈地摇着扇子,看着窗外两只麻雀斗架。
二皇子笑而不语,一双淡棕色的眸子里映出简淮的样子,刚要说什么,还未开口,便听见“笃,笃,笃”的敲门声,继而是有些殷勤的声音:“客官,您点的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