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求长生，我求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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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杭州
这里是柳七词中“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杭州城。如今这里高楼大厦云集，街上车辆你追我赶。若是有缘也可觅得一二老街，涤荡过百年春秋，风韵犹存。
“有间茶楼”便座落在这样的老街中，这茶楼不知开了多少年，主人是位算不得年轻却十分貌美的女子，整日着着旗袍，像是从民国画上走出来的，她名叫苏悠然，熟客总是亲切地唤一声“悠姑娘”。
茶楼的客人多是些皓首老人，来喝杯茶，打发打发时间。偶有一两个好奇心重的年轻人误入，倒也算件新鲜事儿。今儿便来了位“新鲜客”。
黎簇我找阿悠姑姑
来人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倒是出挑，穿了一件黑卫衣，与这古色古香的茶楼放一起，怎么瞧怎么不相配。
茶楼前台请随我来。
人一来便问悠姑娘，不多时便被带上了楼，引得大堂里众人观望。但到底是些花甲古稀的老人家，一会儿便没了兴致，自顾自地喝茶下棋了。
黎簇阿悠姑姑
那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大概生了什么病还未痊愈。他走路时尽管尽力板正，姿势依旧有些奇怪，许是伤了腿。
苏悠然回来了。看样子，是伤得不清。
身着青色旗袍的女子看着窗外满是绿叶的玉兰树并未回头，如果看得仔细些或许能看到几分江南烟雨中的哀愁。
黎簇时间快到了，我来取琴。
他绝口不提受伤的事，直接了当地表明来意。
苏悠然簇，你如今多大了？
看似不经易的发问，却问得少年心一颤，难得的有了几分情绪。他之前的状态更像是一个幻影，风一吹就散了。
黎簇记不得了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古往今来多少人曾苦苦追寻，甚至不择手段，只为求得寿与天齐。只是这些于得到的人而言，毫无意义。
苏悠然簇，你长大了，对很多事都有了自己的决断。我本无意过多干涉，只是，这一次你做的太过了。
他知道自己让阿悠姑姑担心了。“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他者，才为他心忧。只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去做。伤了身体，令亲者伤心是他之过，只是他不悔。
黎簇对不起，阿悠姑姑，让你担心了。
苏悠然你不必同我道歉，你并未对不起我什么，你作践的是你自己的身体。疼，就自己受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自己都是算计好的，说自己知道不会有事，说自己做好了万全的打算、提前留了后手……他不能。这是一个长辈对他的关心，他得听着。
黎簇阿悠姑姑……
恰此时茶楼前台端了茶上楼，给他解了围。
茶楼前台老板，药浴已备好。
苏悠然带他过去
茶楼前台是
那人应了声，便引了黎簇离开。
茶楼前台公子，请随我来
他算是知道了，他家阿悠姑姑是真的生气了。看来他的伤好不了，他阿悠姑姑是不会放人了。只是他的伤……
黎簇劳烦了
曾几何时，也曾有人这般管着他……
该去看看了，或许……
桃园的酒埋了很多年，他该馋了吧？
……
调皮的阳光，穿过了窗，照在屋内的人身上。窗外蝉鸣阵阵，已至盛夏，屋内的人还裹着狐裘，似乎畏冷。博山炉中的檀香袅袅，却难以浸染屋中的药气。
那人似乎觉得闷了，径自打开了窗子，阳光从不吝啬，争先恐后地涌入。他将手伸了出去，淡金的阳光，照在手臂上，反着白光。
神秘人窗子关好，受了风，不知是谁难受。
黎簇屋里太闷了，我开窗通通风，也散散病气
他很白，白得好似长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没晒过太阳似的。他的唇更白，怕是走两步路，都得喘三喘。
神秘人你也知道你病还没好。
这话听着语调平淡，实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怕是气得不轻。
黎簇已是盛夏了，风都是暖的，怎会着凉？
他也是打开了窗子，才恍然发觉，已是盛夏了。
黎簇你信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已经没什么事了。
他轻轻地笑着，带着些讨好道。
神秘人我当初就是太信你了
那人终究压不下自己的怒气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同眼前这个人生气吗？若不是因了自己，这个人也不必同如今这般。生气，更多是气自己。
所以他只是递药，一句话也不再讲。屋内比方才还静，一人生闷气，一人不会哄。
……
不知不觉浴桶中的药汤已经凉了，回过神时，已至黄昏，他将身上的药液冲洗干净，换上了备好的中山装。
去找阿悠姑姑，屋内却没人，琴已装好摆在桌上，旁边放了一封信，一杯茶。汤色清亮，茶香弥久不散，是杯好茶。许是才煮好，氤氲着水汽，总觉得那悠悠而起的水汽中也浸润了茶香。
他将信收好，将茶饮尽，将琴背起，离开了这个历经千载岁月的茶楼，这一别，怕是永别……
这世间的漫漫长路，终是要他一个人走了……
……
茶楼前台楼主，公子已经离开了。
茶楼前台恭敬地道，她戴着青色的面具，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红色的眼眸却让人见之难忘。
苏悠然此一别，怕是永别，苦了那孩子了。
身着旗袍的人悠悠一叹，依旧望着院中的树，未至秋日，树叶枯黄，怕是活不了多久。
苏悠然阿鸾，对不起，这茶楼怕是要托付给你了。
茶楼前台楼主……
……
茶已被饮尽，那桌上的茶杯，如今已然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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