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他的名字了。罗斯切尔德·杰诺维塞心想。
他纵容的任由男孩放肆无礼的叫着他的名字,像养着数千只鸟的绅士纵容着金丝雀不满的啼叫。
“Padrino,您未免太过大度。”男孩扬起的脖颈在壁炉明亮的火光下洁白的发亮,比鸟类啼叫还要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间泄出。
教父也适时的给出回应,“维利,例外的你总能得到我特殊的对待。”
维利斯托看上去有些嫌弃的吐了吐舌头,比桃红色要深一些的舌尖从浅色的唇中露出,未等教父看清他舌尖上那一点点的味蕾,那抹深色的桃红便收了回去,像金丝雀短暂的发出一声啼鸣,又如一条蛇收回探出的舌尖。
男人很想吻住他露出的舌尖,像吻一条冰冷的蛇一样亲吻他,哪怕毒液灌满唇齿也想亲吻他。
但很可惜,维利斯托并不喜欢这样粘糊糊的亲吻,他懒洋洋的舒展身体,躺在厚实的毛毯中,再次屈脚踢了踢教父的腿。
“好吧,”男人有些遗憾的吻了吻少年的脸颊,“也到该休息的时候了,晚安,维利。”
“嗯。”维利斯托没有回以晚安,那样实在太奇怪了,好像他们真的是亲昵恩爱的情人。
爱情没有定义,但也绝不是单纯的接吻和做爱,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说过爱这个词,他们在虚伪的假装相爱。
有点恶心。
爱情放在这个炮火连天的喧嚣年代,是比战争还不应该出现的单词,只有天真的蠢蛋才会相信它的存在,如同相信枪口不会喷出子弹而会射出玫瑰一样愚蠢。
维利斯托胡思乱想着,思维如同蛛丝般沿向各种地方。
“米希尔”的首领似乎有意和法尔西政府合作,继续拉长这场战争的时间,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黑手党还天真的以为战争越长他能从其中捞到的钱财就越多,殊不知两国的经济、人力、财富甚至粮食都撑不起继续的延长,至多再过六七年,拉锯不下的两国就会自动停战,各自竖起城墙,收起大炮枪支养伤,等待着数十年后的又一场战争。
临时的利益也永远只是临时的,那个已经半只脚踏进地狱的黑手党,迟早会因为自己的愚昧惨死在奋起的穷苦人民中。
相比起来,自己身后这个男人显得格外理智清醒,身居高位十多年也未曾做过一件糊涂事。
维利斯托的脑神经飞速运转着,分析着战争目前的局势,大大小小黑手党的势力布局,没落贵族们的下一步愚昧举动,交战两国的经济运转状况,各地人数饿死冻死被杀死的数量比较。
教父的手突然搭到了维利斯托的额头上,“维利,该睡了。”
维利斯托沉默了一阵,顺从的闭上眼。
而或许此时此刻,在意利斯与法尔西交界处,无数士兵抱着枪支刀具奋勇的厮杀在一起,被惨淡的月光和飘零的雪埋在尘土中。也或许在繁华街头无人会踏足的小巷中,比野兽还要邋遢的人与野狗争抢的食物,然后被几条野狗活活撕碎。
但无论这世界发生怎样血腥残忍的事,都与他们无关,人们照常生活,照常行走,照常呼吸。
战争不需要爱情,更不需要怜悯,每个人都是戏剧台上奋力表演的小丑,在讥讽嘲笑中度过虚无的一生,没有时间去看一眼笼子中焉焉一息的金丝雀。
而金丝雀也在无人的地方窒息而死。